沈清璃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瞬间切换成雪花噪点。她扯下耳机，金属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废弃工厂的通风管道嗡嗡作响，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嘲笑。

"你比我想象的慢了三分钟。"寒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她闻到了那股混合着薄荷烟的苦橙香水味。这味道曾经出现在三个月前那场任务的档案室里。

她没有转身，左手按在配枪上。"狙击手是你安排的？"

"只是保险措施。"皮鞋碾过碎玻璃的声音越来越近，"毕竟你现在可是通缉令上的红人。"

通风管突然爆出一串火花，照亮了男人垂在身侧的右手——虎口处有道新鲜的咬痕，结着暗红的血痂。沈清璃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个伤口她太熟悉了，和停尸房里那具"复活"的尸体齿形完全吻合。

"秦昭阳差点死在天台。"她终于转过身，发现对方就站在半臂距离内，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火药碎屑。

寒川忽然笑了，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你救人的样子真可爱，像被抢了食的野猫。"他伸手要碰她耳边的碎发，沈清璃猛地扣住他手腕，却摸到一串凹凸不平的条形码——和父亲失踪案现场发现的编号同属一个序列。

两人同时僵住了。远处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生锈的钢梁砸落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扬起一片呛人的铁锈味。

"看来你的小朋友等不及了。"寒川抽回手，从西装内袋摸出个银色U盘，"林绯然黑进系统的时候，应该没见过这个级别的加密协议吧？"

沈清璃盯着U盘上刻着的六芒星标记——这是父亲最后一篇研究笔记里的符号。她喉咙发紧："条件？"

"明晚八点，老钟楼。"男人后退着融入阴影，声音却清晰得像贴在耳畔，"记得穿那件红裙子，你第一次逮捕我时穿的那件。"

通风管的嗡鸣突然变成了尖锐的警报声。沈清璃踹开侧门时，看见秦昭阳正用枪托砸开电子锁，作战服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你他妈疯了吗？"他拽住她胳膊的手在发抖，"全城的监控都在找你！"

她甩开他的手，发现他无名指上戴着妹妹的毕业戒指——那枚本该随遗体火化的铂金指环。秦昭阳顺着她的视线慌忙捂住手指，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

远处传来直升机桨叶的破空声。沈清璃突然抓住秦昭阳的领带把他扯到面前，近得能数清他睫毛上凝结的血珠："林绯然在哪？"

"安全屋。"他呼吸乱了节奏，"但她从昨晚开始就在破解某个加密文件......"

话没说完就被爆炸声打断。冲击波震碎了所有玻璃，沈清璃条件反射地把秦昭阳扑倒在地。无数碎玻璃像钻石雨般落下时，她看见莫寒川站在百米外的集装箱上，举着还在冒烟的火箭筒对她做了个碰杯的手势。

秦昭阳在她身下剧烈咳嗽起来："那疯子到底要什么？"

"一场游戏。"沈清璃抹掉脸上混着血和火药味的汗水，"赌注是我们的记忆。"

他们头顶的LED屏突然亮起，林绯然苍白的脸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女孩的机械义肢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背后的投影仪播放着段模糊视频——十五岁的沈清璃站在停尸房，而解剖台上躺着的是她自己。

"清璃..."秦昭阳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记不记得我们警校毕业那天..."

又一声爆炸。这次飞来的弹片削断了沈清璃几缕头发，深深钉进他们身后的混凝土墙。她趁机挣脱秦昭阳的钳制，却在起身时被他拽住了脚踝。

"这次别想一个人扛。"他指缝里全是碎石子，"当年那具尸体根本不是复活——是你被调包了，对不对？"

沈清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直升机探照灯扫过来的瞬间，她看见秦昭阳作战服领口下若隐若现的条形码，和莫寒川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警报声突然变了调，转换成某首老式留声机播放的圆舞曲。整个厂区的照明系统开始有节奏地明灭，像场拙劣的灯光秀。在第三次灯光熄灭时，有冰凉的手指抚过她后颈。

"跳支舞吗？"莫寒川的声音贴着耳骨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电流杂音，"就像你父亲最后那晚..."

沈清璃回身就是一记肘击，却打在了突然扑来的秦昭阳肩上。两个男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秒，然后同时朝她伸出手。

照明系统彻底瘫痪前，她看见林绯然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不要相信任何人的皮肤」

沈清璃的指甲陷进秦昭阳的手腕，在条形码上抠出四道血痕。圆舞曲突然加速成癫狂的进行曲，她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

"松手。"她盯着秦昭阳领口下随呼吸起伏的条形码，"除非你想验证这玩意能不能防弹。"

秦昭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作战服领口突然渗出深色痕迹——不是血，是某种荧蓝液体。他松开手的瞬间，沈清璃的配枪已经抵住他下巴："你们把林绯然改造成什么样了？"

通风管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寒川的皮鞋碾过满地碎玻璃，每一步都精准踩在乐曲重音上："真遗憾，我赌他能撑到第三回合。"他指尖转着U盘，六芒星在探照灯下折射出妖异的紫光。

沈清璃突然调转枪口。子弹擦着寒川耳际没入黑暗，打爆了悬在钢梁上的油桶。炽热的气浪掀翻了三人，她趁机扑向U盘，却抓到了一截冰凉的手腕——秦昭阳的皮下组织正在渗出更多荧蓝液体，像融化的电路板。

"别看..."他徒劳地捂住颈部裂开的皮肤，里面露出微型电极的金属光泽，"那天在停尸房...他们抽走了你2000CC脑脊液..."

寒川的笑声混着直升机轰鸣灌入耳膜。沈清璃摸到秦昭阳后颈的微型接口——和她自己在安全屋发现的伤疤形状一致。远处传来林绯然机械义肢的蜂鸣声，频率与U盘上的六芒星闪烁同步。

"游戏升级了。"莫寒川用染血的虎牙咬开手套，露出掌心植入的芯片，"猜猜看，当林绯然破解完最后一段加密协议..."

整面混凝土墙突然坍塌。沈清璃在硝烟中看见林绯然悬浮在投影光幕里，女孩的脊椎延伸出数十条数据线，正疯狂吸收着监控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她嘴唇开合着，口型是三个月前父亲实验室爆炸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秦昭阳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作战服下鼓起游走的金属凸起。沈清璃掰开他痉挛的手指，发现妹妹的戒指内侧刻着父亲实验室的坐标——正是今晚八点老钟楼的地下。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