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当与歌单

"余额不足。"

食堂刷卡机冰冷的提示音让美羊羊的手指僵在了半空。她迅速收回校园卡，对排队等候的同学低声道歉，退到一旁重新检查手机银行。

余额：6.5元。

美羊羊咬住下唇。父母这周出差前忘记给她留生活费，而她自己的积蓄昨天刚交了新的参考书费用。早餐已经没吃，现在午餐也...

"同学，还买不买了？"食堂阿姨不耐烦地喊道。

"抱、抱歉，不要了。"美羊羊低着头快步离开队伍，脸颊烧得发烫。

午餐时间的食堂人声鼎沸，香气四溢。美羊羊找了个最角落的空位坐下，从书包里掏出水杯和半包饼干——上周春游剩下的。她小口啜着水，尽量不去看周围同学丰盛的午餐。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的回复：「抱歉宝贝，妈妈现在在开会，晚上给你转账。先找同学借一点好吗？」

美羊羊叹了口气。借钱？向谁借？暖羊羊或许可以，但她今天请假没来上学。其他同学...她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成绩优异，却没什么亲密朋友。

除了...

"哟，模范生今天怎么吃这么寒酸？"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喜羊羊端着两份便当站在她面前，眉毛高高挑起。

美羊羊迅速把饼干塞回书包："不关你的事。"

喜羊羊大咧咧地在她对面坐下，将其中一份便当推到她面前："帮个忙，买多了。"

美羊羊盯着那份便当——照烧鸡排饭，配菜是玉米沙拉和西兰花，正是她平时常点的组合。餐盒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不要洋葱，多要一份酱汁。」

和她平时的要求一模一样。

"你..."美羊羊抬头，对上喜羊羊无辜的眼神。

"食堂阿姨听错了，给了我两份。"他耸耸肩，"不吃就浪费了。"

美羊羊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喜羊羊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地打开自己的那份吃了起来。

"多少钱？我明天还你。"美羊羊终于妥协，伸手去拿钱包。

"不用。"喜羊羊嘴里塞满米饭，含糊不清地说，"就当是谢谢你上周帮我改作文。"

美羊羊皱眉："那篇作文老师只给了B。"

"本来会是C的。"喜羊羊咧嘴一笑，"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饥饿最终战胜了自尊。美羊羊小声道谢，打开便当盒。香气扑面而来，她的胃立刻发出感激的抗议。第一口照烧鸡排入口，酱汁的甜咸比例完美，鸡肉鲜嫩多汁，她差点呻吟出声。

喜羊羊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美羊羊放慢速度，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不要洋葱？"

喜羊羊的筷子顿了一下："呃...上次班级聚餐你特意把洋葱都挑出来了。"

美羊羊不记得有过这样的聚餐，但饥饿让她无暇深究。两人安静地吃着，食堂的嘈杂声仿佛远去了。

"给。"喜羊羊突然递过来一只无线耳机，"看你吃得这么痛苦，听听音乐放松下。"

美羊羊迟疑地接过耳机塞入耳中。轻柔的钢琴前奏流淌进来，随后是一个温暖的女声吟唱。她的眼睛瞪大了："这是...《星夜航行》？"

喜羊羊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Luna Sea？"

"当然！"美羊羊难得地激动起来，"《量子情书》是我最喜欢的专辑！"

"不会吧，"喜羊羊放下筷子，"你居然喜欢这么冷门的独立音乐人？"

美羊羊点点头："去年偶然在网上听到的，她的歌词写得像诗一样。"

"而且编曲复杂得像数学公式。"喜羊羊接话，眼睛闪闪发亮，"《克莱因瓶》那首的节拍变化——"

"——是7/8拍和4/4拍的交替！"美羊羊脱口而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喜羊羊滑动手机："听听这个，她最新的EP，还没正式发行。"

耳机里传来一段空灵的海浪声，随后是如梦似幻的电子音效。美羊羊闭上眼睛，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当副歌部分突然转为激烈的鼓点时，她不自觉地跟着节奏轻轻点头。

睁开眼时，发现喜羊羊正专注地看着她，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目光相接，他迅速低头扒饭，耳尖却微微泛红。

"下一首更好听。"他含糊地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音乐切换，这次是一首舒缓的民谣。歌手用沙哑的嗓音唱着关于星空与距离的情歌。美羊羊小口吃着玉米沙拉，感觉心跳随着旋律起伏。

"这首..."她犹豫了一下，"好像在讲异地恋。"

喜羊羊点点头："Luna写给她未婚夫的，当时他在国外留学。"他顿了顿，"据说他们每天都会在同一个时间看月亮，当作是联系。"

"浪漫得不像真实生活。"美羊羊轻声说。

"但确实是真实的。"喜羊羊看着她，"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比我们想象的更牢固。"

音乐在两人之间流淌，美羊羊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与人分享耳机。喜羊羊的那只耳朵离她如此之近，近到能看清他耳廓上细小的绒毛和那个几乎被头发遮住的小痣。

"你耳朵上有颗痣。"她脱口而出，随即为自己的冒失感到尴尬。

喜羊羊却笑了："我妈说那是上辈子被人一箭穿心留下的印记。"

"什么奇怪的比喻。"

"意思是，"喜羊羊转过脸来直视她，"这辈子我会认出那个射箭的人。"

美羊羊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急忙低头吃饭，假装没听懂话中的暗示。

午餐接近尾声时，喜羊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表情变得严肃："天文社有点事，我得先走。"他起身收拾餐盒，却把耳机留在美羊羊手里，"继续听吧，放学再还我。"

美羊羊点点头："谢谢你的...便当。"

"都说了是买多的。"喜羊羊挥挥手，快步离开食堂。

美羊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重新戴上耳机。下一首歌恰好是《星辰低语》，Luna Sea最著名的情歌。歌手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唱着："在亿万星辰中，我唯独听见你的频率..."

美羊羊的指尖轻轻碰触耳机，仿佛这样就能离喜羊羊近一些。她突然想起山洞那晚，喜羊羊也是这样，用星座故事转移她对雷雨的恐惧。他总是知道她需要什么，甚至在她自己意识到之前。

收拾好餐盒，美羊羊走向教室。走廊上，她路过公告栏，一张海报吸引了她的注意：

「天文社秋季观星活动：狮子座流星雨观测

时间：本周六晚8点至凌晨

地点：郊外青云山

报名截止：今日下午4点」

美羊羊停下脚步。上周喜羊羊确实邀请过她，但她以"可能没空"搪塞过去了。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默认她不会去，所以没再提起。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机，美羊羊做出了决定。她撕下一张报名表，认真地填上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

下午最后一节课，喜羊羊才匆匆赶回教室。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有细小的汗珠，像是刚进行过剧烈运动。

"你去哪了？"美羊羊小声问，"化学实验课你都错过了。"

喜羊羊神秘地笑了笑："秘密任务。"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纸袋，"给。"

美羊羊疑惑地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照烧鸡排三明治和一瓶草莓牛奶。

"以防你晚上也'没带钱'。"喜羊羊压低声音，眼里带着狡黠的光。

美羊羊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低头看着三明治，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对了，我的耳机..."喜羊羊伸手。

美羊羊从口袋里掏出耳机还给他："谢谢。音乐...很好听。"

"不客气。"喜羊羊把玩着耳机，犹豫了一下，"那个...周六的流星雨观测，你真的不来吗？山上视野很好，预计每小时能看到上百颗流星。"

美羊羊假装整理笔记："我考虑了一下...可以去。"

喜羊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太好了！我们坐社团的车去，晚上7点校门口集合。"

看着他孩子般的兴奋表情，美羊羊忍不住微笑："需要准备什么吗？"

"我带望远镜和垫子，你只要穿暖和点就行。"喜羊羊想了想，"对了，可以带点零食，观星很耗体力。"

美羊羊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要带的物品。当她写下"照烧鸡排三明治"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放学铃响起，喜羊羊迅速收拾好书包："我得去社团开会，讨论周六的安排。"他站起身，又回头补充道，"别忘了我给你的晚餐。"

美羊羊晃了晃纸袋："不会忘的。"

喜羊羊离开后，暖羊羊突然出现在座位旁："我听说某人今天和喜羊羊共进午餐了？"她促狭地眨眨眼，"还共用一个耳机？"

美羊羊的脸"腾"地红了："谁告诉你的？"

"全校都知道了好吧！"暖羊羊夸张地挥手，"沸羊羊说你们俩在食堂'含情脉脉'地对视，懒羊羊则发誓看到喜羊羊给你买了两份便当——特意按你的口味订制的。"

美羊羊把脸埋进双手："天啊..."

"所以，"暖羊羊凑近，压低声音，"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同桌！"美羊羊斩钉截铁地说，"只是同桌。"

暖羊羊露出"我懂的"表情："好吧，'同桌'。那你的'同桌'知道你喜欢他吗？"

"我没有！"美羊羊的声音高了八度，引来几个同学的侧目。她急忙压低声音，"我们只是...有时候一起讨论文学和音乐..."

"哦～"暖羊羊拉长音调，"就是那种会记住对方不吃洋葱、喜欢什么音乐、还会在对方饿肚子时'恰好'多买一份便当的'普通同桌'关系？"

美羊羊张口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她低头看着喜羊羊给的三明治，包装纸上还沾着一点酱汁——和她平时弄洒的位置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

"周六我要去参加天文社的流星雨观测。"她突然说。

暖羊羊瞪大眼睛："和喜羊羊一起？"

美羊羊点点头："社团活动...很多人都会去。"

"当然～"暖羊羊意味深长地笑了，"记得多带件外套，山上很冷的。还有...祝你观星愉快，'同桌'。"

收拾书包时，美羊羊发现课桌抽屉里多了一张纸条：「PS：周六记得带那个木雕小羊，据说对着流星许愿会更灵验。——你勤劳的同桌」

她把纸条小心地夹进笔记本，和天文社的报名表放在一起。走出校门时，夕阳正好，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美羊羊咬了一口三明治，甜咸的滋味在舌尖绽放，就像她心中那个悄然生长的、甜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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