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打印的便签纸在林悦指间微微颤动,纸面上冰冷的宋体字像活了过来,扭曲着钻进她的瞳孔,直抵脑海深处。“清理”?这个词让她胃部一阵翻搅,混合着恐惧与一丝病态的期盼。她盯着那件米白色开衫,袖口细微的勾痕如同一个无声的嘲弄,证明着叶晴的存在,也证明着“他们”不仅知道一切,还能精准地触碰到她最深的恐惧。
气味。那混合着旧书、铁锈和冰冷金属的腥甜气息,正从开衫上幽幽散发出来,比她之前偶尔捕捉到的要清晰得多,顽固地渗透进空气里。
她猛地盖上纸箱,仿佛里面装着毒蛇。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怎么办?报警?说有人寄来了她失踪(或许已死?)朋友的旧衣服和一张意味不明的纸条?警方只会把这当作又一个精神不稳定的证据。
置之不理?可“标记很清晰”这句话,像一根冰锥钉进了她的认知。他们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甚至可能知道如何解决。这是陷阱吗?几乎肯定是。但也是她目前唯一能看到的、可能通往“正常”的歧路。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悦在极度的矛盾中煎熬。她将纸箱塞进衣柜最底层,用其他衣物盖住,但那股气味似乎依旧能从柜门缝隙中逸出。刮擦声没有出现,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达到了顶峰。她甚至觉得,房间里的光线都变得有些……粘滞,阴影的边缘比往常更加模糊不清。
傍晚,天色完全暗下来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简短:
“明晚十点,旧港区,第七码头,3号仓库后门。独自来。带上‘标记物’。”
标记物?是指她身上看不见的“标记”,还是……那件开衫?或者,是他们知道的那本日记?恐惧中升起一丝寒意——他们对情况的了解,可能远超出她的想象。
旧港区是城市边缘废弃的工业区,入夜后几乎无人,是进行任何非法或隐秘交易的理想场所。3号仓库……她隐约记得那附近因为结构危险被封锁多年。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可能比面对叶晴时更加未知的险境。叶晴至少是她“熟悉”的疯狂,而“他们”,完全是一片陌生的、可能更加深邃的黑暗。
那一夜,林悦几乎没合眼。窗外风声呜咽,每一次树枝擦过玻璃都让她惊起。她检查了家里所有的门窗,在门后顶上了椅子,水果刀就放在枕头下。她不敢关灯,在明亮得过分的灯光下,瞪着眼睛直到天色微明。
第二天白天,她在焦虑和恍惚中度过。她搜索了旧港区和第七码头的信息,找到的只有陈年的新闻报道和 urbex(城市探险)爱好者模糊的照片。3号仓库在照片里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混凝土怪兽,窗户破碎,墙壁斑驳。
下午,她做出了决定。她必须去。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恐惧的累积已经超过了阈值,她无法再忍受这种缓慢的、无形的侵蚀。哪怕是一线希望,哪怕是更深的陷阱,她都需要一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