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尖锐的哨声撕裂了蓝雅晴的梦境。她猛地从床上弹起，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全体人员，十五分钟内到一号训练室集合！"严昊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来，冷静而不容置疑。
蓝雅晴跌跌撞撞地冲进浴室，冷水拍在脸上才稍微清醒。她用了三分钟刷牙洗脸，五分钟套上训练服，剩下七分钟一路小跑穿过长廊。当她气喘吁吁地推开训练室大门时，其他四人已经站成一排。墙上的时钟显示6:14。
"迟到四分钟。"严昊背着手站在镜子前，目光如刀，"从明天开始，迟到的人早餐取消。"
蓝雅晴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严昊抬手制止。
"在这里，理由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他走向五人，"现在，脱掉你们的外套。"
蓝雅晴迟疑地脱下运动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训练背心和紧身裤。其他人也陆续照做。严昊走到每个人面前，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们的身体。
"肌肉线条不够明显。"
"柔韧性有待提高。"
"体脂率偏高。"
当他停在蓝雅晴面前时，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关节灵活性不足，"他最终说道，"会影响某些动作的完成度。"
蓝雅晴感觉脸颊发烫。在之前的舞蹈团里，她的身体条件一直是被称赞的。
"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接受全新的训练方式。"严昊走到训练室中央，"首先，忘记你们过去的舞蹈风格。在这里，你们要成为全能型舞者。"
他指向苏梦："你，芭蕾舞出身？今天开始学习街舞基础。"接着指向林小飞："你，街舞跳得不错？接下来一个月专攻古典舞。"然后是白灵："民族舞转现代舞。"陈墨："古典舞改跳当代舞。"
最后，他的手指向蓝雅晴："你，技术型选手？从现在开始，忘记所有技巧，学习用情感驱动动作。"
蓝雅晴瞪大了眼睛："但舞蹈本来就需要技巧——"
"技巧只是工具，"严昊打断她，"我要看到的是灵魂。现在，各自去找对应的助理教练，开始第一堂课。"
接下来的六小时成了蓝雅晴舞蹈生涯中最漫长的时光。她被分配到一位名叫玛莎的情绪舞蹈老师那里，对方要求她完全放弃编排好的动作，只是随着音乐即兴表达。
"闭上眼睛，"玛莎说，"感受音乐在你血液里流动，让它带着你走。"
蓝雅晴尝试照做，但多年的竞技舞蹈训练让她本能地追求每个动作的精准。当她第三次不自觉地纠正自己的手臂角度时，玛莎叹了口气。
"雅晴，你在控制音乐，而不是被音乐控制。"
中午休息时，蓝雅晴精疲力尽地瘫在餐厅角落。其他四人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苏梦正愤怒地揉着脚踝，林小飞的蓝发被汗水浸成了深色，白灵脸色苍白，连一向沉稳的陈墨也显得疲惫不堪。
"这简直是个笑话，"苏梦咬牙切齿地说，"让我跳街舞？我的足尖鞋价值两千块一双，不是用来在地板上摩擦的！"
林小飞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哒声："老兄让我学古典舞？我连芭蕾的五个基本位置都记不住。"
"严老师一定有他的道理..."白灵小声说，但没人听她说完。
下午的训练更加残酷。严昊亲自监督，要求每个人展示上午所学的内容。当蓝雅晴尝试即兴表演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僵硬而做作。
"停。"严昊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来，"蓝雅晴，你在干什么？那不是舞蹈，是机器人故障。"
训练室里爆发出一阵窃笑，尤其是苏梦，笑得格外刺耳。蓝雅晴感觉血液涌上脸颊，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训练服的衣角。
"再来一次。"严昊按下音乐播放键。
蓝雅晴深吸一口气，试图放松，但越是想表现"情感"，动作越是僵硬。三分钟后，严昊再次叫停。
"够了，"他摇头，"你被技巧束缚得太深了。其他人继续练习，蓝雅晴，去隔壁空教室自己思考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舞蹈。"
被当众赶出训练室的羞辱感让蓝雅晴眼眶发热。她抓起水瓶，几乎是逃跑般地冲了出去。
空教室里，蓝雅晴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即兴动作，但每次都不满意。镜中的女孩面色潮红，眼神慌乱，哪有半点舞者的优雅从容？
"该死的，"她一拳砸在镜子上，疼痛从指关节蔓延到手腕，"我到底在干什么..."
晚餐时间，蓝雅晴没有去餐厅。她躲在训练室继续练习，直到双腿发抖，脚踝肿胀。晚上十点，她瘫倒在地板上，汗水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水洼。
"嘿，还活着吗？"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蓝雅晴抬头，看见林小飞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个三明治。
"看你没吃晚饭，"他走进来，递给她一个，"训练狂也要补充能量。"
蓝雅晴犹豫了一下，接过三明治："谢谢。"
林小飞在她旁边坐下，大口咬着自己的那份。"第一天就想把自己练废啊？"
"我必须赶上进度，"蓝雅晴小声说，"我不能...不能再被当众羞辱了。"
"老严就那德行，"林小飞满嘴食物，"听说他以前有个学生因为压力太大直接退出了舞蹈界。"
蓝雅晴皱眉："那为什么你还来参加这个计划？"
林小飞突然沉默，表情变得复杂。"个人原因，"最终他说，"你呢？国际大赛亚军，干嘛来受这个罪？"
"我想...变得更好。"蓝雅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只是技术上，而是...更多。"
林小飞笑了："深奥。不过我喜欢。"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要不要看看真正的街舞是什么样子？"
不等蓝雅晴回答，他就掏出手机，放了一段音乐。接下来的三分钟，林小飞的身体仿佛脱离了物理定律，每一个动作都流畅得不可思议，充满力量和自由。
"这就是你说的'记不住芭蕾位置'？"蓝雅晴惊讶地问。
林小飞咧嘴一笑："街舞是我的母语，芭蕾是外语。老严想让我学外语，可惜我是个差生。"他关掉音乐，"轮到你了。"
"我？"
"即兴表演，随便动就行。"
蓝雅晴犹豫地站起来，林小飞已经放起了另一段音乐——柔和的钢琴曲。闭上眼睛，她尝试忘记技巧，只是感受旋律。这一次，动作似乎自然了一些。
"不错嘛！"林小飞鼓掌，"看，没那么难。"
正当蓝雅晴想再试一次时，训练室的灯突然大亮。严昊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训练时间早就结束了，"他说，"休息和恢复同样重要。"
林小飞做了个鬼脸："马上走，教练大人。"他小声对蓝雅晴说，"明天见。"
蓝雅晴低头收拾东西，不敢看严昊的眼睛。当她经过门口时，严昊突然说："强迫自己不会带来突破。回去休息。"
第二天早晨5:45，蓝雅晴已经站在训练室门口等待。严昊准时出现，看到她时挑了挑眉，但什么也没说。
当所有人集合完毕后，严昊宣布了一个消息："一个月后，将进行第一次内部考核。最后一名将被淘汰。"
空气瞬间凝固。蓝雅晴看到苏梦的背脊挺得更直了，白灵紧张地绞着手指，陈墨的表情更加严肃，林小飞则吹了个无声的口哨。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仅是同伴，也是竞争对手。"严昊的目光扫过每个人，"舞蹈是残酷的艺术，只有最强者才能站在顶峰。"
训练变得更加紧张。蓝雅晴每天只睡五小时，其余时间全部用来练习。她开始偷偷观察其他人的训练，试图学习他们的长处——苏梦的优雅，林小飞的自由，白灵的柔美，陈墨的精准。
一周后的午休时间，蓝雅晴正在庭院里练习，一个陌生女人走了过来。她约莫三十出头，身材修长，举手投足间带着专业舞者的气质。
"你就是蓝雅晴？"女人微笑着问。
蓝雅晴点点头："您是？"
"周琳，严老师以前的学生。"女人打量着她，"听说这次他选了个技术型选手，我很好奇。"
不知为何，蓝雅晴感到一阵不安："您来看严老师？"
"算是吧。"周琳的目光意味深长，"他对我提起过你...很多次。"
蓝雅晴困惑地皱眉："我们之前并不认识。"
周琳笑了："有趣。"她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祝你好运，蓝雅晴。希望你能坚持得比我当年久。"
看着周琳离去的背影，蓝雅晴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严昊为什么会对前学生"多次提起"自己？他们素不相识。
当晚，蓝雅晴给母亲打了电话，简单描述了训练情况，当然省略了被羞辱和淘汰制的事。
"严昊？"母亲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是那个严昊？编舞家？"
"是啊，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什么...只是听说他很严格。你...你确定要继续吗？"
"当然，"蓝雅晴说，虽然她自己也不确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挂断电话后，蓝雅晴总觉得母亲的反应有些奇怪。她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月光。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训练中心，似乎每个人都藏着秘密——严昊，周琳，连林小飞也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
而她自己，则被困在技巧与情感的夹缝中，既无法回到过去的舒适区，又找不到突破的方法。一个月后的考核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随时可能落下。
蓝雅晴深吸一口气，对着窗玻璃做了个简单的旋转。这一次，她试着不去想动作是否标准，只是感受身体在空间中的移动。
玻璃中的倒影似乎比昨天流畅了一些。或许，只是或许，她正在一点点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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