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哥哥做错了什么？”

玱玹又纳了新妃，是离戎氏的大女儿。

大婚那日，辰荣山上的紫金宫格外热闹，中原氏族与西炎老氏族的人齐聚一堂，喧嚣从清晨持续到深夜。

如今玱玹已是一国之君，婚典诸事自有官员打理，阿婼她们只需作壁上观。

起初还担心阿念会触景伤情，没想到她把一切看得通透，知道自己不喜欢这般场面，早早拉着阿婼避回了寝殿。

阿婼陪着阿念痛痛快快醉了一场，第二日晌午，两人晕沉沉地爬起来时，宾客早已散去，喧嚣落定，仿佛那场热闹从未有过。

唯一的变化，不过是紫金宫中多了一处住着新妃的殿宇，可这宫城太大了，一年到头也未必能遇上一次。

生活很快回到了往日的轨迹。

阿念依旧没心没肺地快乐着，每日去陪老西炎王，也总能见到玱玹哥哥，日子过得简单又安稳。

阿婼呢，赤水丰隆不忙时，她便去辰荣府小住；丰隆忙于政务，她就回紫金宫陪着老西炎王，替他调理身体。

小夭和瞫湛更是形影不离，瞫湛不用上朝，整日陪着小夭，腻歪得紧，惹得阿念时常忍不住怼他们几句。

玥璃则像是故意不让自己闲下来，每日不是在演武场练枪，就是在书房看兵书，仿佛要靠这些填满所有时间，好忘记些什么。

最让人捉摸不透的是韶华。

大概是玱玹登基后，她觉得危机彻底解除，便不再像从前那般克己自律，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每日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一个懒觉睡醒，往往已是中午。

用过饭，便去老西炎王的殿里坐着，没精打采地发呆。

在阿念看来，韶华一向古怪，如今这般模样，倒也没什么稀奇。

老西炎王问过她几次，

西炎王“韶华，你在想什么？”

韶华总是懒懒地回，

西炎韶华“就是什么都没想，才叫发呆啊。”

老西炎王便不再多问，由着她去了。

这日，韶华的寝殿里，她依旧没精打采地靠在榻上，丁香围着她转来转去，绞尽脑汁想逗她振作，

丁香“王姬，今日天气正好，奴婢陪您去外头练剑吧？”

西炎韶华“不去。”

韶华眼皮都没抬道。

丁香“那炼药如何？陛下刚搜罗了一批珍稀药材送来。”

西炎韶华“不炼。”

丁香咬着唇，继续想辙，

丁香“那我们弹琴？吃零食？或者喝酒？”

韶华索性躺倒，闭上眼假寐，

西炎韶华“都没兴趣。”

这时，玱玹走了进来，挥了挥手，丁香识趣地退了下去，他走到榻边坐下，看着妹妹无精打采的样子，语气里带着担忧，

西炎玱玹“韶华，你怎么了？最近总是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韶华睁开眼坐起身，扯了扯嘴角，

西炎韶华“我没事，最近一切都很顺心。”

西炎玱玹“那你过得好吗？快乐吗？”

韶华愣了愣，避开他的视线，

西炎韶华“哥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西炎玱玹“丁香说你晚上常常一个人枯坐到深夜。”

玱玹的声音沉了沉，

西炎玱玹“我本以为过段日子就会好，”

西炎玱玹“可你最近越来越倦怠，我很担心。”

韶华勉强笑了笑，

西炎韶华“可能是你登基后，我没什么压力了，”

西炎韶华“生活作息就没以前那么自律了吧。”

玱玹定定地盯着她，眼神锐利，

西炎玱玹“真是如此？”

被他看得久了，韶华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有些狼狈地开口，

西炎韶华“你别那样看着我。”

西炎玱玹“我以为登基之后，能给你们姐妹几个以前给不了的，”

西炎玱玹“让你们过得比以前好。”

玱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西炎玱玹“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并不快乐。”

西炎玱玹“韶华，是不是哥哥做错了什么？”

西炎韶华“没有，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自己出了错。”

韶华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西炎玱玹“告诉我，哪里出错了？”

玱玹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

韶华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西炎韶华“最近……我常常想起在清水镇的日子，”

西炎韶华“还有小时候在朝云殿的时光。”

西炎韶华“我喜欢那些日子，可我不喜欢自己沉湎在回忆里。”

西炎韶华“不管过去多美好，都已经过去了，我该往前走的，”

西炎韶华“可我忍不住就会想起……十七……”

她沮丧地垂下肩，

西炎韶华“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软弱没用，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玱玹听着，心疼又心酸，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而坚定，

西炎玱玹“韶华，有哥哥在，你可以软弱，可以哭泣，没有关系的。”

西炎韶华“从小到大，每走一步，只要有半点软弱，肯定就是死。”

韶华苦笑，

西炎韶华“所以我从不允许自己软弱，我只是不明白，”

西炎韶华“以前那么艰难痛苦的日子都走过来了，”

西炎韶华“这一次为什么会难过得受不了？不就是失去一个男人吗？”

玱玹的脸上泛起痛苦与自责。

韶华反倒反过来安慰他，

西炎韶华“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难过？”

西炎韶华“别担心，我相信时间会抚平一切伤口的。”

西炎玱玹“我在很多年前就明白了，心上的伤很难平复。”

玱玹的声音低沉，

西炎玱玹“否则，我不会到现在都无法原谅娘，她自尽在我们面前，”

西炎玱玹“不顾我们的哭求，就那样舍我们而去。”

韶华握住他的手，像是在宽慰他，也像是在宽慰自己，

西炎韶华“既然肉体的伤有药可治，心里的伤肯定也有办法治疗的。”

西炎玱玹“我没说没有。”

玱玹的语气柔和下来，

西炎玱玹“我是无法原谅娘，可因为有你们的陪伴，”

西炎玱玹“失去她的痛苦早已平复了许多。”

西炎玱玹“现在的快乐，是能抚平过往伤痛的。”

韶华勉强扯出一个笑，

西炎韶华“你是在鼓励我去找新的情人吗？”

西炎玱玹“我只希望，有一个人能抚平涂山璟给你的痛苦，”

西炎玱玹“让你相信自己是被重视、被珍惜、被宠爱的，”

西炎玱玹“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的。”

玱玹的目光真诚而温暖。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韶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再也装不下去，眼泪瞬间涌到了眼眶。

西炎韶华“我一直都比较倒霉，这种好事，已经不敢奢望了。”

她喃喃地说，声音带着哽咽。

西炎玱玹“有的，韶华，会有的。”

韶华侧过头，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缓缓滑落，浸湿了枕巾。

玱玹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无法真正宽慰她，眼中只剩下浓浓的心疼与后悔。

如果当年知道，有朝一日妹妹会因涂山璟哭泣，他就算再需要涂山氏的帮助，也绝不会给那个男人接近她的机会。

如今，他憎恨涂山璟，更憎恨那个没能护好妹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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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冬来，冬去春来，时光如指间流沙，转眼便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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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