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日后,清水镇,回春堂对面的茶楼包厢里,离戎昶与一袭白衣白发的相柳相对而坐。
相柳“这里不是离戎族长该来的地方。”
相柳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离戎昶却笑了笑,
离戎昶“我倒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适合来这一趟的人。”
相柳神色冷淡,
相柳“说吧,什么事。”
离戎昶收敛了笑意,露出前所未有的正经,
离戎昶“陛下命我前来,招降你。”
相柳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相柳“你可知道,上一个来我面前劝降的人,下场如何?”
离戎昶苦笑一声,
离戎昶“当然知道,可我还是来了,”
离戎昶“身为西炎使臣,我是来劝你归降西炎;”
离戎昶“身为朋友,我却是来劝你,放过自己。”
相柳“放过自己?”
相柳重复着这四个字,似在玩味。
离戎昶“我知道你留在洪江身边,是为了报恩。”
离戎昶语气诚恳,
离戎昶“现在要你改投西炎,自然不可能。”
离戎昶“但你可以趁此机会抽身而退,几百年了,”
离戎昶“你为洪江尽忠效力,什么样的恩情也该还完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
离戎昶“从今往后,避世隐居也好,游戏人间也罢,”
离戎昶“一切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说着,他还带了点玩笑的语气,
离戎昶“甚至哪天遇到喜欢的人,成亲生子,相守到老,”
离戎昶“也是段快意人生。”
相柳没有接话,目光转向窗外,茶楼对面正是回春堂。
只见鸡皮鹤发的串子提着菜篮子,慢慢走着,白发苍苍的桑甜儿相伴在侧,两人互相搀扶,步履蹒跚却透着安稳。
刚走近大门,两个半大的孩子就从回春堂里跑出来,一个抢着从爷爷手里接过菜篮子,一个忙着扶住奶奶,脆生生地喊: “爷爷,我帮你!”
“奶奶,你慢点走。”
老年串子和桑甜儿脸上,满是慈爱满足的笑。
包厢内,相柳望着这一幕,表情沉静,目光里竟难得带了几分温和。
离戎昶见他这模样,以为自己说动了他,连忙开口,
离戎昶“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西炎王都会尽量满足。”
相柳却收回视线,淡淡一笑,
相柳“不必了,你回去吧。”
离戎昶一怔,随即涌上怒意,
离戎昶“你个九头妖,到底图什么?”
离戎昶“赤宸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离戎昶“他为中原拼上性命,可中原有谁感念他?”
离戎昶“你难道没看到我大伯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离戎昶“这是一条注定失败的路,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相柳沉默着,不发一语,目光悠远,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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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轵邑城,圆月高悬。
离戎老伯独自坐在食肆的破旧院落中,就着月光喝酒,他往地上倒了杯酒,祭奠战死的战友,神情悲痛而寂寥: “山河依旧,故人不在啊……”
突然,一阵歌声随风飘来,带着几分凄厉的缠绵:
“请将我的眼剜去,让我血溅你衣,
似枝头桃花,只要能令你眼中有我,
哦也罗伊呦……
请将我的心挖去,让我血漫荒野,
似山上桃花,只要能令你心中有我……”
离戎老伯喝酒的动作猛地顿住,脸上露出震惊,循声看向门口,随即涌上狂喜与不敢置信。
只见一袭红衣的伟岸男子踏入院落,正是赤宸大将军!
他激动地站起身: “大将军!”
歌声戛然而止,幻觉也瞬间消散。
门口站着的,是穿着一身锦衣的防风邶。
离戎老伯眼中的光瞬间熄灭,萎靡不振地坐下: “这是赤宸大将军唱给妻子的情歌,你从哪里听来的?”
防风邶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平静,
防风邶“玉山。”
离戎老伯猛地想起了什么,突然紧紧抓住防风邶的胳膊,激动地问: “你那日带来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就是给你种蛊的人?”
防风邶冷静地看着他,反问,
防风邶“是她又如何?”
“你不要再见她了!”离戎老伯带着哀求,“去百黎,让巫王帮你们把蛊解了!”
防风邶“百黎族人性情古怪,不喜和外族交往,”
防风邶“巫王怎么会帮一个外族人解蛊?”
“会的!”离戎老伯愈发激动,“巫王只要看到那位姑娘,就一定会帮!那位姑娘可是……”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闭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防风邶“可是什么?”
离戎老伯悲伤地摇了摇头: “不要问了。”
防风邶看着他,又问,
防风邶“皓翎二王姬和赤宸,到底是什么关系?”
离戎老伯老泪纵横,却始终没有回答。
防风邶看着他这模样,眼中渐渐露出明了的神色。
“你和她没有希望的!”离戎老伯哽咽着,苦苦哀求,“放了她吧!你们立场不同,不要像……像大将军一样……真心相许,最后却要在战场上决一死战……”
防风邶看着满脸泪痕的离戎老伯,眼中也染上悲伤,恍惚间似又想起了白日里离戎昶的话。
离戎老伯醉眼朦胧,还在扯着他的衣袖哀求: “你们立场对立,注定没有好结果,不如不要开始!你放了她吧,不要再继续纠缠……”
防风邶猛地拂开他的手,语气冷淡,
防风邶“放心,她说过,我不是可以入梦的人。”
离戎老伯一愣。
防风邶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防风邶“她心里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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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