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洗，梅枝横斜。

几瓣早开的梅花随风飘落，沾在玱玹的衣襟上，又被他无意识地拂去。

他独自坐在酒铺后院的梅树下，一壶烈酒已去了大半，却仍浇不灭心头那股灼烧般的思念。

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木钗，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阿婼发间的味道。

老桑“劳累了一天，殿下怎么还不歇息？”

老桑粗犷的声音打断了玱玹的思绪，他毫不拘礼地在玱玹身旁坐下，衣袍带起一阵风，惊落了几朵梅花。

玱玹不语，只是仰头又灌下一大口酒。

酒液顺着喉管烧下去，却暖不了那颗发冷的心。

老桑见状，手中凭空变出一个桑木酒壶，也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老桑“殿下又想起大王姬了？”

老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

玱玹指尖一顿，木钗的尖端轻轻刺入掌心，他垂下眼睫，任由月光在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西炎玱玹“一想到小夭，就难以入眠。”

声音低沉得几乎融入夜色。

西炎玱玹“三百年了，我游历大荒。”

西炎玱玹“找遍了西炎和皓翎，却没有一点她的消息。”

他故意将木钗握得更紧，让那细微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西炎玱玹“小夭一定会觉得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用吧。”

老桑“殿下此言差矣！”

老桑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梅枝簌簌作响。

老桑“这些年，殿下一边满大荒寻找王姬下落。”

老桑“一边还要躲避五王和七王的刺杀，过得很辛苦的。”

他笨拙地组织着语言。

老桑“王姬若是知道了只会心疼殿下。”

玱玹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老桑永远不会知道，此刻他手中握着的不是对小夭的愧疚，而是对另一个女子说不出口的眷恋。

西炎玱玹“只要能找到小夭，这点辛苦算什么。”

他顺着老桑的话说下去，目光却落在木钗上那朵精巧雕刻的山茶花上，那是阿婼除了桃花最喜欢的花。

西炎玱玹“清水镇位置特殊，鱼龙混杂，这次也许会有她的消息。”

老桑连连点头。

老桑“殿下说的是！”

说着，老桑仰头灌了口酒，而玱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

西炎玱玹“那块清水灵石说自己过目不忘、无所不知。”

西炎玱玹“你先去打听打听。”

西炎玱玹“看这块石头是否真的知道清水镇上所有的事。"

话刚出口，只听老桑小声嘀咕。

老桑“我白天那会儿就想去打听的，被殿下阻止了。”

玱玹眸光微闪。

他何尝不想立刻找到小夭？

但更重要的是...

西炎玱玹“我们这次来清水镇，明面上是为了调查辰荣残军。”

他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月光在酒面上碎成千万片银鳞。

西炎玱玹“找小夭的事情越隐秘越好，我不想让两位王叔察觉。”

老桑“哦，原来如此！”

老桑恍然大悟，粗糙的脸上露出钦佩之色。

老桑“还是殿下想的周到！”

一阵夜风拂过，梅香与酒香交织在一起。

玱玹端起酒杯遥望月亮，眼中的思念几乎要溢出来。

老桑以为他在想小夭，却不知那轮明月在他眼中早已化作另一张脸庞……正是今日阿婼转身时，月光正好落在她睫毛上，投下蝴蝶翅膀般的阴影。

木钗在掌心渐渐染上体温。

白日里，他本有千言万语想对阿婼说，却在看到她清澈见底的眼眸时全部哽在喉间。

那声“哥哥”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所有不该有的心思都挡了回去。

老桑“殿下，夜深露重，您还是...”

老桑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

他敏锐地察觉到主上情绪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西炎玱玹“你先去休息吧，我再坐会儿。”

老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起身行礼退下。

脚步声渐远后，玱玹终于松开一直紧握的手。

木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钗头那朵山茶花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绽放。

他轻轻将唇贴在花瓣上，闭眼的瞬间，阿婼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

百年的隐忍，早已让他习惯了将爱意埋藏在最深处，深到连自己有时都会恍惚，这份感情，究竟是何时变得如此不可收拾？

西炎玱玹“就这样吧。”

他对着月亮轻声说，声音消散在风中。

能每日见她一面，能捡到她无意间掉落的发钗，能听她唤一声哥哥...已经足够了。

梅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低语。

玱玹将木钗小心地收入怀中，贴近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只有他自己知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