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见你

门“吱”的一声轻响，布果握着吹风机的手顿了顿。暖黄灯光在浴室磨砂玻璃上晕开，蒸腾的水雾里飘着橙花沐浴露的甜香。她以为是加恩俊提前归来，这小子明明在电话里信誓旦旦说明早的航班，怎么现在回来了呢。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吹风机的温度调节键，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锁骨凹陷处。

金属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还未等她转身询问，带着冷意的柠檬气息突然将她笼罩。后腰抵上洗手台边缘，整个人被圈在温热的怀抱与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之间。柠檬香混着雪松尾调漫过来，像是初春暴雨后沾着露水的青柠树，带着某种隐秘的急切。

“姐姐。”尾音像被揉碎的月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沈迟的呼吸扫过她湿漉漉的耳垂，黑色大衣下摆垂落在她脚边，沾着些许雨水。他的手指紧紧扣住洗手台边缘，指节泛着青白，仿佛那是救命的浮木。

布果被勒得闷哼一声，吹风机差点脱手。转头时，正对上少年泛红的眼尾。沈迟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不知道是外头的雨还是别的什么。他下颌抵在她发顶，鼻尖一下又一下蹭着她后颈，像是要把她的体温刻进骨子里。

“小迟？”布果抬手去碰他冰凉的手背，却被更用力地攥住。沈迟将她整个转过来按在镜子上，镜面瞬间蒙上一层白雾。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布满血丝，薄荷色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不知去向，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

“我正准备洗完澡睡觉呢，”布果被他盯得发慌，伸手想抚平他皱起的眉峰，“你吃饭了吗？”话音未落，后腰突然贴上滚烫的掌心。沈迟将脸埋进她颈窝，深深吸气，呼出的热气混着柑橘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流转：“吃了。”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浴巾边缘的绒球，沈迟的睫毛在她皮肤上扫出细碎的痒意。昨夜那个噩梦太过真实——布果站在雾蒙蒙的十字路口，任他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后只留下飘在风里的银铃手链。醒来时发现自己攥着床头的合照，那是小时候的，照片里布果戴着他送的草莓发箍，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此刻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喉结滚动，裤口袋里还揣着那张打印的照片，折痕深深嵌进纸页。他突然想起下午在会议室，投影仪蓝光映在文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都变成了布果发梢滴落的水珠。

“姐姐别走。”呢喃混着哽咽溢出，沈迟的虎牙轻轻咬住她肩头的浴巾边缘，温热的舌尖擦过皮肤时，布果才惊觉少年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里，她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还有少年藏在强势表象下，那声几乎听不见的、破碎的呜咽。

自从重逢，布果第一次好像感受到了少年的悲伤。

“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了。”布果把这句话说得极慢，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幼兽。

她摸到沈迟后颈凸起的骨节，轻轻安抚。此刻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却仍像怕被抽走的氧气般，贪婪汲取着她身上的温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而沈迟的裤膝盖处还沾着泥点，那是他奔跑时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