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光斑,在沈迟腕间的铂金腕表上流转。他修长手指捏着威士忌杯,冰块碰撞的脆响混着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在香槟塔此起彼伏的开瓶声里显得格外清冽。
当乔业挤过来时,袖口Gucci双G标志几乎戳到他鼻尖,混合着浓烈古龙水味的热气扑面而来:“沈少,三楼新到的俄罗斯妞腿长两米八,我特意留了——”
“你上次说混血模特的腰能缠三圈,结果人在卡座吐了我一皮鞋。”沈迟突然将酒杯重重磕在黑曜石茶几上,冰碴溅在乔业定制西装裤脚。周围人爆发出哄笑,有人举起手机拍摄乔业涨成猪肝色的脸,闪光灯在他精心打理的背头间明灭。
沈迟向后仰进真皮沙发,解开衬衫最上方两颗纽扣。霓虹灯带在他冷白皮肤上投下暧昧光影,锁骨处隐约露出道淡粉色疤痕——那是去年飙车时挡风玻璃留下的纪念品。他望着舞池里扭动的人群,目光掠过某个穿亮片吊带的女孩,她脖颈间晃动的钻石项链突然让他想起布果好像也有一条特别的项链,很便宜,不过很珍惜。
“沈哥,玩骰子?”有人递来骰盅。沈迟接过时,指尖触到杯壁凝结的水珠,凉意顺着血管漫上心头。
他瞥见吧台后调酒师摇晃雪克壶的节奏,突然想起在凉城时常去的小酒馆,木质吧台总沾着咖啡渍,不像这里连空气都漂浮着金钱与欲望的味道。
包厢门突然被撞开,几个穿渔网袜的女孩嬉笑涌进来。其中卷发女孩踩着十厘米恨天高踉跄扑向沙发,沈迟侧身避开时,她发间廉价香水味几乎让他皱眉。音乐声骤然拔高,他将空酒杯推向游走的服务生,金属托盘上零星散落着百龄坛与轩尼诗的瓶塞,像某种荒诞的战利品。
可能真的是很久没来了,有点不适应,沈迟赶忙离开了会所。
回到家。
玄关水晶灯将沈迟的影子拉得很长,羊绒地毯吞没了他皮鞋的脚步声。当他看到父亲端坐在真皮沙发上,膝头摊着的红木茶盘氤氲着普洱的雾气,突然意识到整个客厅安静得诡异——连钟摆声都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他就是这样觉得这个家诡异,不知道为什么。
“怎么了,爸?”沈迟松了松领带,铂金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父亲摩挲着紫砂壶的动作顿了顿,茶盖磕在壶沿发出细微脆响:“你弟和阿姨去外婆家了。”
这句话像块浸透冷水的毛巾,瞬间让沈迟体温骤降。
他扯下领带甩在玄关柜上,金属领带夹砸出闷响:“呵,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外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小时候继母总爱往他房间塞的阿胶糕,包装纸上印着的“给小迟补身体”字样,像某种刺眼的施舍。
父亲推过来的青瓷茶杯在大理石茶几上打转,茶水晃出涟漪:“我今天就是想问你,你怎么总是去找迟布家那姑娘?”沈迟盯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赛车的场景,那时男人的手掌还带着机油的味道,而不是现在萦绕周身的檀香。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要想没有的。”父亲的声音混着茶水热气,在空调冷气里凝成细小水珠。
沈迟抓起茶杯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烫得舌尖发麻,却比不上心口的寒意:“爸,布果是我表姐,不管怎么样,她也是我亲人。”他突然将茶杯重重砸回茶盘,杯底在乌木上划出刺耳声响,“我说这话你明白吗?”
父亲端茶的手悬在半空,紫砂壶嘴的热气渐渐消散。沈迟望着父亲镜片后浑浊的眼睛,想起上周撞见他往继母娘家送进口保健品的场景,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盒堆在后备箱,像堵在他心口的墙。
客厅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低沉嗡鸣,将这场对话碾成支离破碎的叹息。
沈迟讨厌,父亲对继母娘家好。
如果母亲在的话,他也是个有外婆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