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烟灰缸砸向镜刹那,裂纹间的所有影像同时凝固。苏晚虎口渗出的血珠顺着鎏金底座滑落,在即将接触镜面时突然悬停,像被无形丝线吊住的红色蜘蛛。
"林小姐?"门外的声音突然成男女声部叠加,侍应生彬彬有礼的询问里混进女人甜腻的喘息,"您需要...嗯...醒酒茶吗..."
血珠坠入镜面中央的裂纹。蛛网状纹路瞬间活过来,贪婪地吮吸着暗红液体,每条裂缝都泛起血管般的荧光。镜中穿西装的男人突然向前倾斜,领带夹上的蓝宝石爆出刺目强光——他的右手穿透镜面抓住了苏晚的手腕。
"戴好戒指。"
冷冽的嗓音直接在颅骨内震荡,像冰锥凿开天灵盖灌入的寒风。苏晚的视网膜上残留着男人开合的双唇,但镜中影像的嘴根本没有动。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掌温度异常,寒意顺着毛孔钻进血管,在肘关节凝结成细小的冰碴。
梳妆台突然剧烈震动。粉饼盒翻倒时,原本桃色的腮红正渗出黑色粘液,睫毛膏刷头上结满灰白菌丝。婚纱左肩的薄纱无端起皱碳化,焦糊味混着某种腐烂水果的甜香在化妆间弥漫。
"检测到世界线污染。"机械音从苏晚后槽牙位置响起,舌根泛起金属腥味,"当前污染等级:黄。"
镜中男人的手臂正在实体化,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银质袖扣,上面蚀刻的荆棘花纹与水晶烟灰缸底座的徽章一模一样。他食指轻弹,苏晚左手无名指根部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一枚血钻婚戒凭空浮现,戒圈内侧的刻字在皮肤上烙出淡金痕迹:淮。
门外拍打声骤然密集。实木板浮现数十个手掌形状的凸起,有些指节纤细涂着裸色甲油,有些骨节分明戴着铂金尾。所有凸起部分都在以不同频率震颤,门把手自行旋转时发出生锈合页的吱呀声。
"倒计时重置。"机械音突然染上电流杂音,"主线更新:逃离镜面回廊。"
苏晚抡起烟灰缸砸向镜中男人的太阳穴。鎏金底座刮过自己额角,新鲜血液飞溅在镜面裂纹的交叉点。所有碎片同时发出高频蜂鸣,裂纹间的西装影像突然碎成千万个像素点,又在下一秒重组为同一个画面——每个碎片都映出男人完整的上半身,三百六十度环绕着她。
"聪明。"三百多个影像同时挑眉,这个动作让他左眼角的泪痣微微上移,"但不够快。"
婚纱后背的束带突然自动收紧。鱼撑压迫着胸腔,苏晚在窒息中看见梳妆镜的碎片正脱离镜框悬浮。染血的玻璃渣环绕着她旋转,在化妆间顶灯下折射出无数个变形的血色光斑。某个碎片里闪过未婚夫搂着伴娘的画面,但伴娘裙摆下露出的分明是布满鳞片的爬行动物下肢。
血戒突然发。戒托内侧的刻字渗出金红色液体,在苏晚无名指上蜿蜒成荆棘纹身。距离最近的三个镜面碎片突然雾化,凝结成半透明屏障挡在她与门板之间。门外重叠的呼唤声立刻变得模糊,像是隔层粘稠的胶质。
"沈淮是谁?"苏晚用烟灰缸边缘抵住中央镜片,金属与玻璃摩擦发出令人牙声响,"这戒指——"
镜中男人突然握住她持凶器的手。黑手套的皮革触感异常真实,带着雪山松针的清冽气息。他的拇指擦过苏晚虎口的伤口,鲜血在接触瞬间变成荧蓝色,像电路板上的导电线般渗入他的手套接缝。
"你的系统被污染了。"男人低头舔舐手套上的荧蓝血痕,这个让他看起来像某种优雅的掠食者,"婚礼现场有十七个非人生物,包括你亲爱的未婚夫。"
悬浮的镜片突然集体转向房门。某块三角形碎片映出门外的景象:侍应生制服下伸出六条节肢状,末端螯钳夹着银质餐刀;未婚夫的领结其实是盘踞的黑色活体,正往他耳道里产卵;伴娘裙撑里钻密密麻麻的透明触须,每根顶端都长着人眼。
苏晚的胃部剧烈抽搐。早餐吃下的三在食道里翻涌,喉咙泛起蛋黄酱的酸败味。血戒突然收缩,戒圈挤压指骨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男人松开她的手,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烫金名片,穿过镜面按在她渗血的掌心。
"拿着这个去地下酒窖。"名片在接触血液的瞬间浮现凸起的盲文,"别相信任何——"
所有镜面突然同时爆裂。飞溅的玻璃渣在触及血戒形成的金色光晕时汽化,但仍有几划过苏晚的脸颊。温热的液体顺着下颌线滴落,却在半空诡异地拐弯,被吸入门板缝隙。整面墙开始渗出暗红浆液,墙纸接缝处鼓起般的起伏。
机械音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响起:"警告!污染源突破收容!"半透明面板在苏晚眼前弹出,本该显示任务详情的区域现在布满蠕动的黑色马赛克,只有角落里的倒计时清晰可见:01:27:16。
门锁传来金属熔化的滋滋声。黄铜钥匙孔里探出细长的粉色管状物,像嗅觉灵敏的环节动物般左右摇摆。苏晚抓起梳妆台上的防狼,却发现液体已经变成絮状沉淀物。血戒突然高频震动,戒面射出的红光在墙面烧灼出一个冒着焦烟的圆洞。
"爬进去。"男人的声音从名片传来,烫金字体正在她掌心融化,"现在。"
苏晚撞向墙洞时,婚纱拖尾被门缝里伸出的透明触须缠住。水晶鞋跟狠狠碾过那些滑腻的肢体,爆开的粘液在裙摆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墙洞另一侧是向下延伸的螺旋楼梯,台阶表面覆盖着菌毯似的暗绿绒毛,随着她的脚步亮起荧蓝微光。
"生命体征监测暂停机械音夹杂着越来越重的杂音,"备用能源启动。"
台阶在身后逐级坍塌。苏晚拽断裙摆的瞬间,整个化妆间传来建筑结构扭曲的呻吟。血戒指引的红光在楼梯拐角处形成箭头,照亮扶手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不同字体的"沈淮",最新一道的刻痕里还渗着金红色液体。
螺旋楼梯尽头是拱形酒窖。橡木桶堆叠成的墙壁上,某个印着荆棘家徽的桶正在渗出黑色粘稠液体。血戒突然脱离苏晚的手指,悬浮在酒窖中央投射出全息影像:穿白大褂的"未婚夫"站在手术台前,无影灯下躺着被开颅的"伴娘",她天灵盖里盘踞着与领结相同的黑色活体。
"认知层级:深红。"机械音彻底扭曲成非人声线,"建议立即——"
酒窖地面突然塌陷。苏晚坠入黑暗时,血戒化作金红光茧包裹住她。下坠过程中不断有记忆碎片闪过:办公隔间里猝死的自己、纯白空间里的机械音、镜中男人舔舐血迹的尖牙。最后映入视野的,是酒窖穹顶突然睁开的巨大竖瞳,虹膜上蚀刻着"沈淮"二字。
[未完待续]苏晚在坠落中猛地蜷缩身体,血戒光茧撞碎酒窖地板的瞬间,她闻到了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脚踝陷入某种胶状物质,粘稠液体正顺着小腿往上爬,像无数条冰冷的舌头在舔舐皮肤。
"认知污染清除中。"机械从她臼齿深处传来,带着电击般的刺痛。全息影像里"未婚夫"的手术刀突然转向镜头,刀尖在视网膜上划出灼热的十字刻痕胶状物质突然沸腾。苏晚挣扎着扒住最近的橡木桶,指甲缝里立刻塞满腐烂的木屑。桶身烫得,荆棘家徽正在她掌心下蠕动,凸起的纹路突然刺破皮肤。鲜血入橡木的刹那,整面酒桶墙像活物般收缩,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电梯门。
血戒突然发出蜂鸣。戒面投射的光束在电梯按钮上拼出"B3",按钮周围的铁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新鲜血迹。苏晚拍下按钮,粘在手上的胶状物突然尖叫起来——那根本不是液体,而是无数细小的透明虫卵,此刻正在她皮肤下孵化出血管状的红色丝线。
电梯门开时涌出稠黑暗。某种多节肢生物擦过她下摆,甲壳碰撞声密闭空间里放大成敲击头骨的钝响。血戒光线照出轿厢内壁密密麻麻的痕,最新的一道还挂着半片断裂的指甲,美甲样式和伴娘今早炫耀的星空渐变款一模一样。
"倒计时00:45:23。"机械音突然掐断,电梯开始失控下坠。轿厢顶部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伴随着液体滴落的啪嗒声。苏抬头看见通风口滤网正在变形,金属丝绞合成人类牙齿的形状,滤网缝隙间垂下一缕染血的铂金色头发——那是伴娘特意为婚礼漂的新发色。
血戒突然灼烧她的指骨。戒圈内侧的"淮"字渗出金液,在电梯镜面上蚀刻出门形轮廓。镜中映出的却不是苏晚的倒影,而是西装男人正在徒手撕开某种膜状物的画面。他手套的皮革破裂,露出指节上深可见骨的咬痕,伤口里流动的竟是荧蓝色血液。
轿厢剧烈震动。苏晚扑向镜面时,通风口突然爆开,伴娘扭曲变形的上半身倒吊下来。她的嘴唇已经缝合成十字线,喉咙里却发出未婚夫的声音:"你以为沈淮是谁?"布满鳞片的下肢绞住苏晚脖颈,鳞片边缘刮开婚纱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出现的荆棘纹身——和沈淮袖扣完全一致的图案。
镜中男人突然转头。他染血的手掌穿透镜面按住苏晚心口,伴娘触电般松开的瞬间,电梯轰然坠地。轿厢门扭曲成麻状,缝隙间渗出沥青般的黑色。血戒光线照出地下三层走廊墙上的掌印,掌纹都是蠕动的"沈淮"字样,最远处的手印正在往下滴落新鲜的荧蓝色液体。
"跑。"镜面里的沈淮嘴唇开裂,荧蓝血珠顺着下颌滴烫金名片上——那张被苏晚攥在掌心、已经融化一半的名片。走廊尽头传来液压门开启的轰鸣,三十七把手术刀组成的金属风暴正朝她呼啸而来,刀光映出墙上突然睁开的数百只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