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一点零七分，蓝光在苏晚脸上投下惨淡的阴影。她的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指甲缝里还沾着半小时前三明治的蛋黄酱。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吹散了显示屏上凝结的雾气。

"再改最后一遍......"她咽下第三杯黑咖啡的苦渣，喉管里泛起铁锈味。报表数字在视网膜上跳动，像一群躁动的蚂蚁。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顺着鼻腔往下淌。

键盘突然溅上几滴暗红。她抬手抹了把鼻子，掌纹里蜿蜒的血线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没事的......"指腹蹭过键盘F5键，黏腻触感让按键发出古怪的黏连声。显示屏突然跳出三十七个未保存文档的提示框，蓝光暴涨的瞬间，胸腔里炸开冰锥般的刺痛。

她抓住左胸的毛衣，指甲勾断两缕羊绒线。工位隔板上的便利贴簌簌震动，某张写着"体检报告下周取"的黄色便签飘落在血泊里。

纯白空间吞噬意识的刹那，她听见自己后脑勺撞翻咖啡杯的脆响。马克杯沿的珊瑚色唇在虚空划出半弧，与泼洒的液体一起凝固成琥珀。

"错误代码E-439。"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生命体征终止确认。"

苏晚猛地弹起来，膝盖撞上透明屏障。蜂窝纹路在她掌心留下密集的压痕，像被某种昆虫的口器啃噬过。

"放我出去！"她捶打屏障指节在绝对光滑的平面上打滑，"我上个月体检全部正常！"

半透明面板在她面前展开，血红色的[死亡补偿条款]标题下，密密麻麻的条款正以每分钟三百字的速度滚动。右下角有个不断缩小的倒计时，数字跳动时发出电子钟特有的"咔嗒"声。

"请签署穿越服务协议。"屏障外漂浮着钢笔形状的光束，"剩余协商时间：4分32秒。"

苏晚把指甲楔进屏障缝隙："我要投诉你们医疗事故！"她突然看清条款最末行的灵魂能量百分比鲜红的"0.01%"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倒计时突然转为刺目猩红，警报声像生锈的锯子切割耳膜。"检测到宿主抵抗情绪，启动强制传送程序。"

透明屏障突然变成液态，无数发光丝线缠住她的手腕。苏晚蹬腿挣扎时，发现自己的运动鞋正在分解成流，牛仔裤纤维像被点燃的导火索，一路烧到小腿肚。

"传送坐标：豪门虐恋世界线。"机械音开始失真，"主线任务：存活至婚礼结束。"

撕裂感从尾椎骨炸开时，苏晚看见自己最后一根发丝也化成了蓝色代码。纯白空间坍缩成针尖大的光点，视网膜上残留的影像，是倒计时归零时炸开的血色烟花玫瑰香气呛进气管的瞬间，她跪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婚纱裙撑的钢圈勒进肋骨，后腰处的蝴蝶结系带正随着她剧烈的喘息不断收紧。

"这他妈......"苏晚抓住洗手台边缘，美甲片在釉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镜中倒映着陌生的美人：栗色卷发间垂落的水晶发饰，左眼角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抹胸婚纱上沾着可疑的紫红色酒渍。

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锁屏照片里穿燕尾服的男人搂着穿伴娘服的女孩。通知栏不断弹出新消息：

[化妆师已到休息室]

[您预定的捧花正在派送]

婚礼倒计时2小时47分钟]

门外突然响起高跟鞋敲击地砖脆响，混杂着男人低沉的轻笑。"宝贝你急什么......"女声带着黏腻的鼻音，"等仪式结束再......"

苏晚的视线落在水晶烟灰缸上。鎏金底座刻着繁复的家族徽章，边缘处有个新鲜的缺口。她抄起沉甸甸的器皿砸向镜子，裂纹从中心爆开的刹那，所有碎片的反射面都浮现出同一双狭长的凤眼。

西装男人在每块碎片里凝视着她。他领带夹上的蓝宝石随裂纹扭曲变形，薄唇开合的口型与现实的敲门声完美重合。

"林小姐？"侍应生的声音透过门板，"您未婚夫问是否需要醒酒茶。"

苏晚指尖抵住镜中男人的咽喉。裂纹间的影像突然同步转向门口，所有碎片里的薄唇同时勾起冷笑。现实中的敲门声突然变成急促的拍打，门把手开始不正常地震颤。

水晶烟灰缸边缘滴落暗红液体，分不清是残留的红酒还是她虎口震裂的血。镜面最中央的碎片里，西装男人慢慢抬起右手——与此同时，现实中的门锁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