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车撞破护栏的刹那，林小满尝到血腥味里的苦咖啡气息。江水灌入车窗时，仪表盘倒计时定格在「37」，与程曜脖颈倒计时的最后数字完全一致。她抓过漂浮的咖啡罐，用拉花钉划开安全带，在车辆翻转时看见惊悚画面——江底沉着八具缠满水草的尸体，每具尸体的耳后都闪着蔷薇色微光。
"呼吸！"
程曜的机械臂穿透车窗，蓝色电弧在浑浊江水中织成光网。他右半身的人造皮肤已全部脱落，胸腔内的量子处理器正疯狂闪烁。当林小满被他拽向水面时，发现他脊椎接口插着自己的发卡——那枚染着咖啡渍的金属片，此刻正将她的脑电波转化成修复代码。
跨江大桥燃起冲天火光。林小满趴在油污漂浮的礁石上，看程曜用机械手指剖开自己的左胸。泡胀的衬衫碎片下，机械心脏的透明舱室内悬浮着黑色芯片，表面用显微雕刻技术刻满咖啡渍星云图。
"这是你的生命备份。"程曜的声带发出电子杂音，他扯断连接芯片的神经突触时，大桥残骸中突然升起无人机群，"母亲要回收..."
泪珠坠入江水的瞬间，无人机突然集体转向。林小满的瞳孔倒映出加密数据流，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在江面折射出全息投影——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里，真正的程曜被绑在电击椅上，穿白大褂的"祖母"正用激光灼烧他的海马体。
"格式化进度97%...98%...99%..."
机械播报声中，少年程曜突然转头看向监控探头。他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用口型无声传递着摩尔斯电码。林小满颤抖着摸出手机录音，将声波导入咖啡店POS机——破译出的信息让她浑身战栗：
【我是初代防火墙程曜β-07，所有克隆体请在3月14日销毁母体】
江面突然掀起巨浪。程曜将芯片塞进她掌心，机械骨骼在强电流中解体成金属碎片。林小满在漩涡中下沉时，看见他最后的微笑——与二十年前监控里少年程曜的苦笑完全重叠。
水下实验室的玻璃穹顶在头顶显现。林小满用芯片划开安保系统，跌入灌满绿色粘液的传输管道。当她从排污口爬出时，咖啡渍星云图正在墙上自动延伸，指引她走向标着「记忆坟场」的舱室。
三百个圆柱形培养舱在黑暗中无声旋转。林小满触碰控制台的瞬间，所有舱门同时开启，泡在防腐液中的竟是她与程曜的各种组合形态：有的长着机械触手，有的浑身布满眼睛，最深处那个双头连体人标本的手心里，攥着褪色的电影院票根。
"你终于来了。"
祖母的声音从连体标本口中传出，它的机械眼珠弹出投影仪，"看看你父亲真正的死因。"
监控画面剧烈晃动。五年前的雨夜，林小满的父亲举着铁锹砸向培养舱，舱内少女的容貌正是如今的她。程曜的机械臂贯穿男人心脏时，飞溅的鲜血在舱盖写下「第九代实验体激活」。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录音：【小满，杀了我才能终止程序...】——这是程曜的声音，但声纹图谱显示录音时间是在他"死亡"之后。
林小满将芯片插入控制台，整个实验室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咖啡渍星云图在穹顶拼出DNA链，缺口处正是程曜机械心脏的构造图。当她扯断连体标本的神经管线时，所有培养舱开始播放同一段记忆：
每个克隆体程曜死亡前，都会在实验室刻下倒计时。他们的血手印连成函数曲线，峰值时刻正是林小满此刻站立的位置。
警报声撕裂空气时，林小满在解剖台底摸到程曜的皮革日记。最新页粘着咖啡渣占卜图，星座连线指向她左肋下方三厘米处的疤痕——手术刀划开的瞬间，她挖出枚微型黑匣子，表面刻着与芯片相同的星云图案。
"认知过滤器解除。"
机械音从黑匣子传出刹那，林小满的视网膜开始解码真实世界——所谓的咖啡厅、疗养院、跨江大桥，全都是覆盖在实验室上方的全息投影。而此刻被她攥在手心的程曜，不过是飘浮在营养舱里的脑组织集群。
黑匣子突然射出激光，在墙面烧灼出最终真相：【所有程曜都是你的神经突触拟态，杀死自己才能拯救真实世界】。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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