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铃铛撞在黄铜门把上，发出空灵的脆响。林小满握着钥匙的手指微微发抖，程曜的气息还残留在钥匙表面——是雪松香里混着铁锈味的违和感。走廊尽头传来电子锁开启的嗡鸣，她转头望去时，只捕捉到管家燕尾服的下摆消失在旋转楼梯的阴影里。
书房比想象中阴冷。
天鹅绒窗帘严丝合缝地垂落，水晶吊灯的光被满墙的医学典籍吞噬。程曜坐在整块黑曜石雕成的书桌后，钢笔尖正悬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林小满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微微发紫，像有蓝墨水在皮肤下游走。
"每月五万，持续五年零八月。"程曜用钢笔尾端轻敲合同某处，金属与石桌碰撞出令人心悸的声响，"作为交换，你需要遵守三条规则。"
落地钟的钟摆突然卡顿，林小满听见自己喉间吞咽的声音。程曜的镜片泛起诡异的蓝光，她这才发现那不是普通眼镜——镜框内侧排列着微型led灯，此刻正以某种生物电流的节奏明灭。
"第一，每周三下午三点零七分准时出现在疗养院，误差不得超过两分钟。"
钢笔在羊皮纸上洇出墨点，像滴落的血。林小满的视线被书桌左侧的相框吸引，照片里穿校服的少女正对着蛋糕许愿，烛光映亮她耳后若隐若现的蔷薇色印记。
"第二，永远不要询问转账资金来源。"
程曜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蓝紫色液体。他扯开领带时，林小满看见他锁骨下方嵌着硬币大小的金属装置，六根导管如蜘蛛腿般刺入胸腔。管家幽灵般闪现，将盛着紫色药液的水晶杯放在契约旁，杯底压着张泛黄的拍立得——画面里满脸是血的少年跪在暴雨中，怀中抱着穿百褶裙的少女。
"第三..."程曜仰头饮尽药水，喉结滚动时发出液体沸腾般的咕噜声，"禁止触碰别墅里任何白色蔷薇。"
林小满的笔尖悬在签名处，地下室突然传来机械轰鸣。整面书墙应声震动，某本包着医学术语封皮的书跌落在地，内页散出大量照片——全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穿校服扎马尾的，系着围裙煮咖啡的，甚至有一张是"她"躺在手术台上，胸口连着密密麻麻的管线。
"那是家母的病例资料。"程曜的皮鞋碾过照片，金属鞋跟精准刺穿画面中少女的眼睛，"林小姐还有疑问？"
合同突然被狂风吹开，林小满按住的第13页条款闪过血色文字：【乙方自愿配合甲方进行必要医疗检测】。再眨眼时，那行字又恢复成普通印刷体。
签字笔划破纸面的瞬间，走廊所有壁灯同时爆裂。黑暗中有冰冷的手指擦过她耳后胎记，程曜的喘息带着血腥气喷洒在她颈侧："现在，该收取首期利息了。"
地下室的门轰然洞开，蓝光如触手缠住她的脚踝。林小满被推进电梯时，瞥见楼层按钮旁贴着褪色的警示标志：B3层画着DNA双螺旋图案，下方用红漆写着「第九实验场」。
负三层弥漫着福尔马林与铁锈混合的腥气。程曜的白衬衫在蓝光下呈现透明质感，林小满惊恐地发现他脊椎上镶嵌着两排银色接口，随着呼吸喷出淡绿色雾气。排列在走廊两侧的玻璃舱内漂浮着人形生物，最靠近出口的舱体上贴着标签：08号，存活期63天，脑组织溶解。
"别怕。"程曜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在虹膜锁上，舱门开启时涌出粉红色泡沫，"只是采集一些表皮细胞。"
机械臂刺入后颈的瞬间，林小满在观察窗的倒影里看到骇人景象——程曜的右眼变成全黑色，瞳孔位置浮现出电子屏才有的像素网格。疼痛席卷意识前，她听见破碎的电子音：「克隆体09号，神经接驳程序启动」。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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