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温心跳

生物安全柜的紫外灯嗡嗡作响，白屿清戴着双层乳胶手套将骨髓穿刺针插入髂后上棘。暗红色液体顺着导管流入离心管，监测仪显示他的体温已降至33.8℃——这是人体低温昏迷的临界值。

"第七次骨髓采集。"他对着录音笔说话时，白大褂领口滑落露出青紫的针眼，"病毒载量较昨日下降12%，但T细胞计数..."突如其来的晕眩让他撞翻器械架，玻璃碎裂声惊动了门外守卫。

顾凛踹开气密门时，白屿清正蜷缩在血泊里摸索破碎的试管。防护面罩裂痕横贯左眼，凝结的血珠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不要..."青年沾血的手指攥住他作战裤，"这是最后一批活体抗体..."

Alpha指挥官单膝跪地扯开他衣领，植入式心电监护贴片显示着危险波形。白屿清的心跳每隔五秒就会出现0.3秒停搏，这是病毒侵蚀窦房结的征兆。

"医疗队！"顾凛的怒吼震落天花板积灰。

白屿清却突然翻身压住离心机，破碎的镜片后瞳孔涣散："不能中断...离心过程..."他摸索着去够电源开关，苍白手腕上全是自残式抽血的淤痕，"还有117秒..."

林策的狙击枪托砸碎了观察窗。他从通风管跳进来，瞳孔因易感期泛着血丝："你他妈非要死在这里才甘心？"

"真凶啊..."白屿清突然扯开防护服，露出腰腹交错的缝合线，"像不像你上周击毙的裂变体？"他握着林策的手按在凹陷的胃部，"这里原本有颗子弹...你开的枪..."

顾凛的唐刀横在两人之间。白屿清趁机将离心管塞进冷藏箱，指尖在钢化玻璃上留下血指纹："东南区排污管...直径76厘米..."他边说边咳出黑色血块，"陈墨的病毒培养舱...需要液态氮..."

苏夏带着急救舱冲进来时，白屿清正用止血钳夹自己破裂的静脉。年轻医疗兵夺过器械的手在发抖："白博士，您的凝血功能..."

"我知道。"他摘下破碎的面罩，露出青灰的唇色，"血小板计数19。"染血的手指突然抚过苏夏的防护面罩，"你换了新牌子的消毒剂？"

医疗兵僵在原地。顾凛注意到青年瞳孔骤缩——这是发现危险的本能反应。

警报声撕裂凝固的空气。白屿清突然扑向通风控制系统，带倒的试剂架在苏夏脚边炸开。他沾满化学试剂的双手在键盘上疾走："三级生物污染...所有人撤离..."

林策的子弹击碎门禁开关时，看见通风口涌出粉红色孢子云。白屿清被顾凛拦腰抱起，还在对着通讯器嘶喊："关闭B区气闸！孢子浓度超过阈值..."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监测仪显示心室颤动，除颤电极按上胸膛的瞬间，所有人都看见那具苍白身躯上的烙印——左肩胛骨处烙着"Project Zero"的钢印。

"原来是你..."顾凛握紧除颤器的手青筋暴起，"母本实验体。"

白屿清在电击带来的剧痛中苏醒，染血的虎牙咬破下唇："现在知道了..."他扯开颈动脉处的电极片，"还要继续救我吗？顾队长..."

地下三层充斥着福尔马林的气味。白屿清被铐在解剖台上，无影灯照得他皮肤呈现半透明质感。顾凛握着手术刀划开他右臂皮肤时，发现肌肉纹理间嵌着微型芯片。

"三年前的定位器..."白屿清因失血声音飘忽，"没想到长进骨头里了..."他忽然勾起脚尖蹭过Alpha腰间的枪套，"要看看更深处有什么吗？"

刀尖挑开筋膜层时，林策的狙击镜反光在天花板晃动。白屿清闷哼着仰起头，汗湿的银发在不锈钢台面铺开："第七肋间隙...有你要的东西..."

顾凛的瞳孔骤然收缩。镊子从青年胸腔夹出枚玻璃胶囊，里面封存着陈墨与高层通讯的磁片。白屿清的心脏在无影灯下缓慢搏动，瓣膜上附着着晶体状病毒簇。

"没想到吧..."他染血的手指在顾凛面罩上画圈，"你们找了三年的证据..."突然剧烈咳嗽，"就在叛徒的眼皮底下..."

苏夏的尖叫从走廊传来。白屿清猛然挣断手铐，扯过顾凛的武装带翻身下地："通风系统被入侵了..."他赤脚踩过满地血污，"孢子浓度正在..."

整层楼突然剧烈震动。白屿清将顾凛推进防爆舱，自己却被钢架压住右腿。林策从硝烟中冲来，看见青年正用手术刀切割被压碎的小腿肌肉。

"别过来！"白屿清将磁片抛给狙击手，"去顶楼发射塔..."他的军刀扎进大腿动脉止血，"这些孢子...只对母本实验体起反应..."

当防爆门最终闭合时，顾凛的战术目镜记录下最后画面：白屿清拖着残肢走向孢子中心，染血的防护服像面破碎的旗帜。他手腕的监测环仍在发送生命信号——心率37次/分，体温29.4℃，血氧饱和度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