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棺渗出的血染红了月光,池弥雾听见蛊虫在脊椎里游走的簌簌声。宫远徵的银铃抹额缠在她腕间,少年指尖正从她心口剜出带毒的蛊虫,血色蜈蚣在冰玉盘里扭成诡异的符咒。
"阿姊的肋骨...在唱歌呢。"宫远徵将耳朵贴在她裸露的胸膛,毒血顺着锁骨滑进衣襟,"上次这里插着淬毒的弩箭...上上次是西域弯刀..."他突然咬住她心口新愈的疤痕,"这次换成我的齿痕好不好?"
地宫深处传来青铜编钟的嗡鸣,池弥雾望着穹顶星图,二十八宿的位置与三年前倒转。她终于看清那些镶嵌在紫微垣的夜明珠,分明是宫门历任执刃的瞳仁。
"别看。"宫尚角的刀鞘抵住她后颈,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笼罩下来,"你们在糟蹋远徵最后的..."他的声音突然断裂,池弥雾看见少年兄长眼底晃动的血色——那是种比恨更浓烈的情绪。
宫远徵突然将毒蜈蚣塞进口中。骨骼碎裂的脆响在棺椁中回荡,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蛊虫,唇色瞬间艳若桃李:"哥哥也想尝尝阿姊的味道?"他指尖挑起池弥雾染血的发丝,"可惜...只剩血渣了..."
池弥雾握紧半截金步摇刺向星图中央的贪狼星。地宫剧烈震颤,暗格弹出一卷鲛绡婚书,末尾并排写着两个名字——池弥雾三个字被朱砂重重圈住,另一个名字却浸在血渍里。
"原来阿姊本该是我的..."宫远徵抚摸着婚书上的金箔合欢花,突然暴起掐住宫尚角的咽喉,"嫂嫂?"他笑得呛出血沫,"哥哥藏得好深啊..."
池弥雾终于看清被血污覆盖的名字。那些笔画像毒蛇盘踞在宫尚角三个字上,墨迹里混着孔雀胆的磷光。她颈间突然浮现血色纹路,与密室玉璧上的古老诅咒如出一辙。
宫尚角的刀锋划破少年手腕:"她七年前就该死在祭坛。"血珠溅在池弥雾睫毛上,"若不是你违逆天命用禁术..."他突然扯开她衣襟,心口蜿蜒的疤痕暴露在月光下,"这具身子早该烂在..."
毒蒺藜穿透兄长肩胛的瞬间,池弥雾听见记忆碎裂的声响。无数画面从蛊虫咬破的伤口涌进来——宫远徵跪在暴雨里剜心头血的夜晚、她戴着金步摇走进角宫喜堂的黎明、还有宫尚角将匕首刺入她胸膛时眼尾的水光。
"阿姊又在想别人。"宫远徵的犬齿刺破她耳垂,少年沾满毒血的手捂住她眼睛,"明明最先找到你的是我..."他突然拽断她腰间长生结,染血的丝绦散成三千红尘线,"七年前上元节,是我把奄奄一息的你从祭坛偷回来..."
地宫四壁开始渗出血露,池弥雾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血泊中分裂。每个镜像都戴着不同的发饰——云之羽世界的鎏金簪、上个世界的珍珠冠、还有某个未来世界的机械发卡。她们齐声低语:"保护他..."
宫尚角的刀突然刺穿她右肩。剧痛让记忆愈发清晰,池弥雾想起初次穿越时听到的规则:每个世界你都会与他重逢,每次重逢都在加速他的死亡。
"为什么选他?"宫尚角转动刀柄时,血顺着鎏金纹路滴在婚书上,"明明我比他更早..."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池弥雾看见他腕间露出一截褪色的红绳——与她此刻被宫远徵拽断的长生结,是同一缕丝线所编。
宫远徵的暗器穿透兄长膝盖:"阿姊选谁都不选你。"少年抱着她滚进突然开启的暗道,"毕竟..."他在坠落中咬住她颤抖的唇,"你连我们的合卺酒都不敢喝..."
暗道通向焚尸炉,热气灼得皮肤绽开血花。池弥雾望着冲天火光,突然想起这是七年前宫门处决罪人的地方。少年将她按在滚烫的砖墙上,指尖摩挲她后颈的月牙疤:"阿姊知道这是什么吗?"
未等她回答,宫远徵突然撕开自己的衣襟。同样的月牙疤痕烙在他心口,边缘泛着蛊虫蠕动的青紫:"共生咒。"他引着她的手按在疤痕上,"你死一次...我这里就多一道..."少年心口密密麻麻叠着二十九道月牙,正好是她穿越过的世界数。
焚尸炉铁门突然洞开,十八名红玉侍举着火把逼近。池弥雾在热浪中看见他们扭曲的面容——每个人都戴着与她有过交集的脸。最前面的侍卫长曾是某个世界的琴师,此刻正将弩箭对准宫远徵的后心。
"不要!"
池弥雾转身抱住少年的刹那,记忆如毒藤刺穿心脏。她看见自己曾在某个雪夜为宫尚角挡箭,在某个雨巷替宫唤羽试毒,在某个晴日与雪公子共饮鸩酒。每个世界的死亡都在宫远徵心口刻下新的伤痕,而少年在每个轮回伊始都会笑着说:"阿姊这次打算为我死几次?"
弩箭穿透肩胛时,池弥雾听见宫远徵的银铃抹额发出悲鸣。少年瞳孔缩成淬毒的针尖,他徒手折断箭矢将毒血喂进她口中:"这次换阿姊活着..."蛊虫从他眼眶爬出,带着血肉织就长生结,"等我..."
池弥雾在剧痛中咬破舌尖。血腥味唤醒最深处的记忆——最初的最初,是她亲手将宫远徵推向命定的死局。系统冰冷的提示在耳畔炸响:"攻略失败,开启第三十次轮回。"
焚尸炉的火焰突然变成靛蓝色,所有红玉侍在毒烟中化为白骨。池弥雾抱着逐渐冰冷的少年跳进火海,金步摇在烈焰中熔成钥匙形状。她终于看清宫尚角最后的口型:"下个世界...换我先找到你..."
灰烬纷飞中,宫远徵的心口浮现第三十道月牙。他蘸着血在她掌心画了朵九重葛:"阿姊要记得..."少年声音散在风里,"我比蜂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