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云阁的玻璃幕墙映出沈袖月单薄的身影。她抱着一坛新酿的豆酱站在电梯前,看着数字一层层跳上去。这是江疏砚回城的第七天,也是他第一次主动邀她来餐厅试菜。
“沈小姐来得正好。”周棉从品鉴室迎出来,杏黄连衣裙换成了白色厨师服,“疏砚哥在调试新菜单。”
沈袖月的手指在陶坛上收紧。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见江疏砚正俯身教周棉摆盘,两人的发丝几乎相触。周棉手腕上戴着一条红豆手链,和那天她衣领上的刺绣如出一辙。
“豆酱放这就好。”沈袖月将陶坛放在门厅桌上,转身时裙角扫倒了盐罐。雪白的颗粒洒在黑大理石台面上,像一场微型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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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厨的冷光灯下,江疏砚拦住了要离开的沈袖月。“特意为你研发的菜品。”他掀开瓷盖,嫩白的豆腐上缀着琥珀色糖丝,“蜜豆相思。”
沈袖月注视着那道精致的甜品。糖丝缠绕成心形,边缘点缀着殷红的相思豆。这是她教过他的古法熬糖技艺,如今却成了讨好别人的道具。
“火候过了。”她用筷子尖挑起一缕糖丝,“糖色太深,会发苦。”
江疏砚突然握住她执筷的手腕:“这七天为什么不回信息?”他的拇指按在那颗朱砂痣上,力道比往常重。
沈袖月抽出手,筷子“啪”地掉在料理台上:“江顾问有空教人摆盘,没空看手机?”她指向品鉴室,周棉正对着镜子调整厨师帽,颈间戴着一条银光闪闪的豆荚项链。
“那是……”江疏砚话未说完,周棉已经端着餐盘翩然而至。
“沈姐姐尝尝我的作品?”她将镶金边的骨瓷碟推到沈袖月面前,“疏砚哥说我进步很大呢。”
碟中是朵雕成玫瑰的豆腐,淋着艳丽的草莓酱。沈袖月想起阿嬷说过的话:豆腐本真,染了杂色就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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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镇的雨一连下了三日。沈袖月不再接江疏砚的电话,连林小鱼都察觉到异常:“师姐,今天第七滤的水……”
“用井西那口新打的。”沈袖月头也不抬,“旧井水有铁锈味。”
她正在账本上划掉“饕云阁”的订单,突然听见前厅风铃急响。周棉撑着透明雨伞站在柜台前,裙摆溅满泥点。
“听说沈姐姐的琥珀豆腐能治厌食症?”她将湿漉漉的纸袋放在柜台上,“疏砚哥又三天没吃饭了。”
沈袖月打开纸袋,里面是半块干裂的蜜豆相思,糖丝已经氧化发黑。她突然注意到周棉手腕上的红痕——像是被人用力抓握过的印记。
“你们……”
“他梦里喊的是你的名字。”周棉突然哭了,雨水混着睫毛膏在脸上划出黑痕,“十年了,我跟着他学烹饪,进饕云阁,可他还是……”
后院的竹筛被风吹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沈袖月看着这个情敌颤抖的肩膀,恍惚想起自己也曾这样,在雨夜守着锅里的豆浆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