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铅字上。
我在阁楼昏黄台灯下旋开永生钢笔的铜帽,外婆常坐的藤椅发出细微呻吟。墨水瓶里浮着半片玉兰花瓣,笔尖触到稿纸的瞬间,三年前某个深秋的对话突然刺破记忆——
「给总在凌晨三点更新的槐安:你故事里的医生总爱在袖口绣玉兰,是纪念什么人吗?」ID叫「神经末梢」的读者留言道。
钢笔突然漏墨,蓝黑色液体在「安宁疗护申请表」背面洇成胎记。我颤抖着抽出压箱底的《死亡登记簿》,泛黄的纸页间飘落一张脑CT复印件,背面是陆沉舟母亲的笔迹:
「当我的钢笔开始流浪
终有一日会抵达你心脏」
墨迹穿透纸背,在下一页患者档案上印出倒影——那分明是我在文学网站连载的《雨夜解剖室》第五章开头。
"原来你在这里。"
陆沉舟的声音裹着雨腥气撞开木门。他白大褂兜着水光,指尖夹着从医务科翻出来的残破档案,泛着福尔马林味的纸页上粘着半张火漆印——玉兰花形状的蜡封,与我寄给「神经末梢」的实体书扉页印章一模一样。
我们同时举起手中的纸页。他带来的《临终关怀记录》第47页,正贴着我在网站删除的废弃章节:穿墨蓝衬衫的医生蹲在停尸间写诗,钢笔尖在冷柜上划出「神经末梢」的个人签名。
"你给故事里的医生取名陆远,是因为我的ID叫「深淵を渡る舟」?"他潮湿的袖口扫过稿纸,2019年4月5日23:47分的聊天记录突然复活——那晚我写到主角发现医生袖口的玉兰绣花时,「神经末梢」发来私信:「绣玉兰是为了盖住自杀的伤疤」。
雷声碾过屋檐,钢笔在桌面震出细小的涟漪。陆沉舟忽然解开三颗纽扣,露出心口上方陈旧的缝合伤疤,扭曲的线痕拼出「槐安」二字——正是我在文学论坛的笔名。
"三年前你写'医生用钢笔蘸着葡萄糖写处方',我就该认出你。"他指尖抚过我稿纸上未干的墨迹,"只有永生牌钢笔会在倾斜45度时漏墨。"
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我们同时看向书柜顶层的铁盒。当年「神经末梢」寄来的绝版医学诗集里,夹着片浸过镇静剂的玉兰花瓣——此刻正在暴雨中与外婆的遗物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