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木九渊挑着唇角,就着一盏小油灯,在绢布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一段地宫探秘的历险故事。
林晚站在他身后看。
初时,她的注意力落在他那手漂亮的字迹上。都说字如其人,但木九渊的字除了漂亮之外,和他本人一丝一毫相似处也没有。
他的字是那种板正的漂亮,乍一看,谁都以为是个端正刻板的先生写出来的。
很快,林晚就被他笔下的故事攫住了心神。
昏黄的地宫,种种机关陷阱毒物怪兽,跃出纸张一般,呈现在眼前。写到最着紧处,地宫最后的秘密就在那扇门之后,眼见主角就要推门而入时,木九渊将笔一收,戛然而止。
“木九渊,我觉着,这里可以稍微润色一二。”
他挑眉看着她。
林晚自信一笑,坐到他身旁,捡起了笔,在那历险记之中多添了几笔。
他偏头一看。
‘恐怖如斯’、‘摧枯拉朽’、‘给我破!’
木九渊:“……”
果真是,画龙点睛!
话分两头。
另一头。
沈千雄押送着沈千渡的头颅,入了东都,脚跟还没站稳,便带着一队亲卫,调转马头,朝着晋州方向狂奔而去。
半道上,腰间玉简骤然亮起。
是大哥沈千俊身边老侍传来的急讯。
老侍说,大公子在沈千渡的尸身中,摸出了一枚记灵珠,想必是沈千渡死前拼死藏下的。
可大公子独自看完记灵珠里的东西后,便开始吐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更不许任何人靠近,只将自己关在房中。
老侍在讯中都快急哭了,求他赶紧回东都,看看大公子。
“砰!砰!砰!”
沈千雄攥紧拳头,一拳拳往自己脑门上砸,砸得额头青紫一片。
他悔啊!
若是他自己能细心点,先把那珠子找出来替大哥看一眼,让大哥有个准备,何至于此!
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马鞭抽得更狠了。
车队一路纵穿东州,越过屠州地界,终于抵达了晋州。
晋州境内,一马平川,气候阴冷。山石都是灰白色的,地上只长着些苔藓地衣,放眼望去,空旷的大地上遍布着一个个巨大的矿坑,白绿交错。
这里盛产的,正是打造甲胄最顶级的灵铁矿。
沈家一手遮天,晋州人早就没了从军的心思,进了军队也是被排挤的命,不如老老实实当个矿工。
这一州之地,早已沦为沈家的私矿。
沈千雄看着这片灰白的土地,心里又傲又痛。
为谁辛苦为谁忙?
穿过一片密密麻麻的矿坑荒原,一座半风化的灰白城池出现在眼前。
沈千雄进城,将侄子沈千渡的遗物小心收敛,装上大车,又带上了沈千渡的夫人晋兰。
晋兰嫁给沈千渡才半年,腹中刚有了身孕,正是新婚燕尔,却骤然没了丈夫。整个人哭得没了魂,只剩一具空壳,可怜至极。
沈千雄看着她,也只能跟着叹气。
数日后,车队终于回到东州境内。
途经抚陵城主干道时,道旁驿栈的二楼,忽然飘下一个清朗的声音——
“萧仲为取绝世神兵,替枉死的大哥萧孟复仇,只身一人,勇闯十死无生的玄人古墓!”
“在那重如山海的兄弟情义面前,自身安危性命,又何惜一顾!”
沈千雄猛地一抬手,整个队伍戛然而止。
这两句话,好巧不巧,字字句句都砸在了他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