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正走在万丈悬崖的钢索上,小心翼翼地靠近着一团暖融融的光。
那样的光……他配吗?
他猛地别开脸,沉默片刻,忽然开口:“来,我教你雕木头人。”
林晚:“嗯?”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拢进怀里,让她安稳地靠着,长臂环住她,随手在矮案桌边上掰下一块木头,另一手捡起桌上的小刀,一刀一刀地刻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平稳,那擂鼓般的心跳声也渐渐沉寂下去。
“脑袋。”木九渊躬着背,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一说话,沉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震动。
“脑袋。”她很配合地看着那个圆溜溜的木球。
“你的脑袋。”他低笑。
她想也不想:“不像。”
“一会儿就像了。”他漫不经心地应着,两根手指捏着刀锋,动作却极其细致。
他专注地雕刻木头人,她就专注地欣赏他的脸。
真是一张老天爷精雕细琢的脸。
很快,圆溜溜的木球上就有了鼻子和嘴巴的雏形。
林晚看得一怔:“还真有点像我!”
“有点?”木九渊勾唇,不屑地哼笑一声,“你等着。”
车辇缓缓前行,阳光从没合拢的车帘缝隙里洒进来,细细的一条,正好落在他握刀的手上。
他却恍若未觉,一心一意地雕琢着属于她的容颜。
车身时不时地轻晃一下,两人的身体便会不经意地紧贴在一起。一种安宁而温暖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让林晚一阵恍惚,几乎忘了自己正身处驶向敌人老巢的马车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他专心雕刻时,那种沉静的氛围和极有规律的“沙沙”声,催眠效果实在太好。
木九渊感到怀里的人一沉,便稍稍向后仰倒,让她整个窝在他身前,睡得更安稳些。
他雕几下,就忍不住分神看一眼她的睡颜,不知不觉间,唇角已经漫开了温暖柔和的笑意。
“谁家的美人,睡相这么差!”他压低声音,嘀嘀咕咕地嫌弃了一句。
荒芜小心翼翼地赶着车,不远不近地吊在霜真那一行人的后头,准备进入东州西境的第一座城池,西府。
自从在路上撞见了那位‘天都特使’,他们四人便改了主意,决定先把那份“大礼”送给沈千澈,再去东海湖探寻血蚌的秘密。
车辇刚驶过一片荒野,车厢里冷不丁传出一声林晚的惊呼。
“呀!”
荒芜和云焕洲心头一跳,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推开了车门。
只见车厢内,林晚睡眼惺忪,正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追着木九渊满车厢乱窜,想抢他手里的东西。
木九渊身形滑溜得像条鱼,脸上挂着欠揍的坏笑,总能在她扑过来前轻巧避开。
荒芜看清了状况,面无表情地“砰”一声,又把车门给甩上了。
“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
云焕洲被她这护犊子的样逗笑了:“怎么就见不得自家妹妹好?这两人,我倒觉得是一对神仙眷侣。你啊,对木九渊的偏见太深了!”
荒芜很不服气,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哪里好了!”
“哪里不好了?”云焕洲反问,“年轻英俊,位高权重,修为高深,身边又干净。这样的夫婿,打着灯笼上哪儿找去?”
这次,荒芜难得没跟她抬杠。
她板着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知道木九渊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