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七日后黄昏，程可站在南京观星台的阴影里。

　　她裹着偷来的男装，脸上抹着灶灰，但最有效的伪装是掌心的烙印。

　　每当有巡逻的锦衣卫靠近，星图就会扭曲周围的光线，让她如同隐形。

　　观星台中央的青铜浑天仪比她记忆中小了一圈，但核心齿轮的刻痕与时空裂缝中出现的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仪器基座上用简体中文刻着一行小字："程敏实验日志第144号，时空坐标已锁定。"

　　"果然在这里。"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程可浑身血液凝固。

　　她缓缓转身，看到个穿道袍的独臂男子从廊柱后走出。

　　月光照在他脸上时，程可的短刀当啷落地，这是老了二十岁的陈墨，右眼戴着与未来林岳同款的机械义眼。

　　"第三次轮回的我太心急了。"

　　老陈墨弯腰拾起短刀，金属手指抚过符文，"他本该先告诉你最关键的事……"

　　"什么？"程可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老陈墨突然扯开道袍，在他干瘪的胸膛上，七个星图烙印叠在一起，最新那个还在渗血。

　　每个烙印中心都刻着微型日期，最早的是"2123.3.27"。

　　"时空锚点必须用特工的血激活。"

　　他用刀尖轻触最旧的烙印，"但闭环的钥匙，是相爱之人的心脏。"

　　程可的耳鸣盖过了接下来的话，记忆碎片突然串联成线：实验室里自己给陈墨注射时颤抖的手；多个时空中陈墨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最痛苦的，某个夕阳下的海滩，年轻的自己将匕首刺入陈墨胸口时，他唇边解脱般的微笑。

　　"你每阻止一次闭环，就会创造新的分支时空。"

　　老陈墨的声音突然年轻起来，程可惊恐地发现他的皱纹正在消退，"而这些时空最终都会坍缩回原点，除非......"

　　观星台的地砖突然变成透明显示屏，程可看到无数时间线上，不同年龄的自己都在奔向同一个坐标，此刻的南京观星台。

　　更可怕的是，每个"程可"掌心都延伸出光带，与不同时空的陈墨胸口的烙印相连。

　　"你终于明白了。"

　　老陈墨现在已是中年模样，举起恢复血肉的右手，"我们不是要阻止闭环，是要完成它。"

　　浑天仪的齿轮突然自动旋转，青铜表面浮现出全息星图。

　　程可认出这是北斗七星，但勺柄指向的不是北极星，而是21世纪上海陆家嘴的星空投影。

　　当第七颗星亮起时，她掌心的烙印突然分裂出无数光丝，与不同时空的自己相连。

　　剧痛中，程可看到最惊人的景象：所有时空的"程可"都在做同一个动作，将手伸向对应时空陈墨胸口的星图。

　　而在最原始的那条时间线上，初代程敏正将一枚青铜钥匙插入陈墨的心脏。

　　"宣德炉里的密钥从来不是物品。"

　　老陈墨的声音与青年陈墨重叠，"是我们。"

　　程可的指尖触碰到浑天仪的瞬间，整个观星台开始量子化。

　　砖瓦化为数据流，星空扭曲成代码，而她终于听到了闭环真正的核心指令……

　　"找到最初相爱的时空，在记忆被清洗前......"

　　当白光吞没一切时，程可最后一次看到陈墨的脸。

　　这次他没有拿刀，而是捧着一盏破碎的宣德炉，炉内盛着她从未见过的、纯粹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