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离日记本只剩最后一寸,空气却像被拉成极薄的玻璃——
时希别碰——!
时希的警告尚未出口,那本看似沉睡的菌毯骤然炸裂,灰白丝束如千百条苏醒的蛇,嘶嘶扬起,在光束里爆出细小磷光。
“嘶啦——”
最粗的几根贴着地面弹射而起,冰凉、黏腻,瞬间缠上花翎的手腕,像给皮肤套上一圈腐烂的月桂。
花翎啊!!
短促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被撕出来,又被她自己用牙齿狠狠咬碎。
菌丝收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啾”声,沿着她的前臂攀爬,留下一道道迅速蔓延的灰斑——仿佛死亡在她身上描摹路径。
时希花翎!松手——别往回拉了!
时希猛地扑过去,手电筒的光束疯狂晃动,像一柄颤抖的剑。
她的左手揪住花翎的后衣领,右手抽出她早就为进副本准备好的匕首,刀背反射出菌丝贪婪扭动的影子。
时希你别动!越挣扎它们缠绕你的速度越快!
花翎[可是——]
花翎[它们……它们在吸我!]
花翎的心声都被哭腔切成碎片。
时希这才看清——菌丝末端竟渗出淡红色液珠,像极细的针头扎进她血管,又鼓胀成一粒粒血色珍珠。
“嗬……”
床的方向传来一声湿漉漉的叹息。
菌丝被的中央缓缓隆起一张“脸”——没有五官,只有菌毯翻涌成的漩涡。
那漩涡正对着花翎,像一张饥饿的嘴,等待着亲手递上的祭品。
“咯吱!咯吱!”
肉瘤身下的床的节奏骤然错乱,像失控的鼓点。
被子下的巨物开始朝外蠕动,缝线处迸出黄褐色的黏液。
“咔——咔——”
干瘪床上的尖颅也在转动,眼洞对准她们,黑洞里吹出阴冷的风。
三只眼床的被单更是整片起伏,额角那只眼珠完全凸出,隔着布料透出浑浊的琥珀色,死死盯牢花翎的手臂。
时希听着!
时希把匕首横咬在齿间,空出手猛地拽下她背包侧袋的酒精瓶。
时希相信我灵!三秒,就三秒!
花翎[你要做什么?!]
时希烧路。
她拧开瓶盖,刺鼻的酒精味瞬间盖过腐甜。
时希我数到三,你憋住气,别眨眼!
时希一!
时希将酒精沿她手腕浇成一道银色瀑布,菌丝遇酒,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吱吱”声,藤蔓似的触须纷纷蜷缩。
时希二!
匕首翻转,火石在刃口擦出流星,火花落下,酒精轰地燃起幽蓝火环,沿着菌丝反向卷去。
时希三!
时希抓住花翎的腰,猛地将她往后一扯——
燃烧的菌丝在空中断裂,像一截截焦黑的蚯蚓,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嘶”。
火光把房间映成地狱的底片。
三张床同时发出闷吼,被单、肉瘤、菌毯齐齐炸裂,露出底下无法名状的黑暗。
时希跑!
时希吼出这个字的同时,花翎已经弯腰抄起地上的日记本与蜡笔盒。
火焰在她掌心投下跳动的影子,像两枚灼热的勋章。
她们转身冲向门口。
背后传来无数菌丝拍打地面的“噼啪”声,以及那三只眼睛同时睁开的——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