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林晓坐在处置台边缘，医用酒精的气味混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往鼻腔里钻。护士剪开临时包扎的纱布时，她盯着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指甲在金属台面上刮出细小的划痕。

"伤口需要缝合。"护士镊子尖沾着碘伏，凉意触到皮肤的刹那，校长皮鞋的脚步声从走廊由远及近。深灰色西装裤脚出现在视线下方，档案袋边缘露出半张监控截图。

"能单独谈谈吗？"校长的丝眼镜滑鼻梁中间，他看了眼护士正在清理的玻璃碎片，"苏同学承认是她不小心碰倒了废液缸。"

林晓按住护士正要涂抹药膏的手，医用棉签在掌心折断。"监控拍到的是碰倒？"

校长从档案袋抽出一沓照片，最上面那张显示苏瑶凌晨三点站在培养箱前操作触摸屏。"实验室的备份系统有漏洞，苏瑶父亲作为校董赞助的智能设备..."他忽然把照片翻面扣在器械，"当然，这不能成为她擅自修改数据的理由。"

走廊传来急促的奔跑声，顾沉的身影在磨砂玻璃门外晃动。校长迅速将照片塞回档案袋，从内袋抽出盖着红章的调解书。"考虑到你的保研资格和顾沉团队的科研经费，这件事最好控制在内部处理范围。"

护士的剪刀擦过伤口，林晓倒吸一口冷气。调解书右下角已经签好顾沉的名字，墨迹新鲜得能闻到钢笔水的苦味。她沾着血的手指捏住纸张边缘，透过光线看到背面的水印是校董会专用笺。

"需要我提醒你苏明远校董在学术委员会的影响力吗？"校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下的国际青年学者论坛，原本确定由你代表学校出席。"

处置盘里的玻璃碎片突然震颤起来，顾沉撞开门时带进一阵穿堂风。他的西装外套不见了，衬衫领口敞着，右手紧握的U盘正往下滴落淡黄色液体。废液在地砖上腐蚀出细小的泡沫，气味与林晓手腕伤口的灼烧感一模一样。

"校长！"顾沉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保卫处说监控室..."他的视线突然钉在林晓血迹斑斑的纱布上，喉结剧烈滚动。U盘掉在地上，外壳已经被腐蚀得斑驳不堪。

校长用鞋尖拨了拨冒着泡的废液，眼镜片反着冷光。"正好当事人都在。"他从档案袋抽出最后一张照片，画面里顾沉正在凌晨四点的实验室更换被污染的培养皿，"解释下你为什么偷偷修复被苏瑶破坏的样本？"

林晓扯掉手背上的胶布，染血的纱布飘落在调解书上。顾沉上前半步又硬生生停住，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染着缓冲液颜色的手套——正是评审会上被她泼中的那杯。

"3号培养的数据突变..."顾沉的后颈浮起一片汗珠，"我只是想确认..."

"确认什么？"林晓从处置台跳下来，带倒的碘伏瓶子在校长皮鞋上滚出棕色痕迹，"确认栽赃我的假报告够不够完美？"她抓起器械车上的病历本，撕下页边记着培养参数的那页拍在顾沉胸前。血渍在纸面晕开，恰好盖住一组被圈红的数据。

走廊传来苏瑶带着哭腔的呼唤，顾沉却像被钉在原地。他胸口起伏得厉害，白大褂口袋里的手套掉出来，露出指尖沾染的培养基颜色。校长弯腰捡起腐蚀变形的U盘，金属外壳突然断裂，里面掉出半张被液体泡发的研究生证——照片上的林晓穿着入学时的白衬衫。

"医务需要消毒，请各位出去。"护士突然提高音量，推着器械车从两人中间穿过。车轱辘碾过地上的U盘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林晓抓起背包时，顾沉的手终于抬起来，却只碰到她扬起的发梢。校长挡在门前，调解书在他手中对折成整齐的方块。"明天上午十点，我办公室。"他的目光扫过顾沉僵在半空的手，"带上完整的实验记录原始数据。"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林晓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顾沉的白大褂下摆还在滴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天花板上闪烁的应急灯。苏瑶的脚步声停在拐角，她新做的美甲在墙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林晓把染血的笔记塞进背包夹层，金属拉链咬合的瞬间，窗外惊起一群白鸽。顾沉的声音突然追上来，混着翅膀拍打的杂音："那些样本...我保存了原始菌株..."

护士"砰"地关上医务室大门，截断了后半句话。消毒液的味道从门缝溢出来，盖过了走廊上逐渐逼近的香水味。林晓着手腕上渗血的纱布，走进电梯时看见不锈钢壁映出的自己——发间粘着一小块玻璃碎片，在顶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瞎写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