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回到自己房里,端起茶盏,杯沿送到唇边,却没饮,反而对着空处开了口。
“门外听够了?你还没改掉这听墙角的脾性。”
门被推开,狐媚脸上有点挂不住,蹭到阿芙旁边坐下。
他手指捻着衣角,半晌才闷声道:“阿芙姐,其实去祁山,我要是使出全力,一天就能跑两个来回。”
“嗯。”阿芙应了声,没什么情绪。
狐媚忍不住又说:“阿渔她,毕竟只是个凡人,现在外面不比从前安稳,乱得很。让她一个姑娘家自己上路,这…玄王要是知道了,怕是……”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玄邪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
阿芙将茶杯搁在桌上,发出轻微一声响。
她脸上浮起一点笑意,很浅,却让狐媚看得心头一跳。
“不磨一磨,怎么知道分量。”阿芙的声音不高,平平淡淡。
狐媚还是不放心:“可是,今天玄王那劲头,谁动阿渔一下他都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对方。万一阿渔真的走了,他不管不顾地追出去,怎么办?”
“追出去才好。”阿芙语气笃定。
她靠向椅背,声音压低了些:“他现在这副样子,留在这里就是个活靶子。正好让他出去避避风头,我找个替身先在这里应付着。”
“两个月,足够我把族里那些蠢蠢欲动的老鼠都收拾干净。”
狐媚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琢磨着阿芙的话,把前前后后的事串起来一想,顿时通透了。
“高,实在是高。”狐媚喃喃道,“阿芙姐,你这算计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阿芙又端起茶杯,这次真的抿了一口。
“活得年头多了,总得长点记性,不是么?”
沐浴完,水汽还没散尽,我坐在榻边,拿布巾绞着湿发。
后颈那块被玄邪咬过的地方,一股子凉意钻出来,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我不由伸手去摸。
不摸还好,指尖一碰,居然摸到耳后两寸的地方,硬硬地凸起一小块!
玄邪那句要把我拆吃入腹的话,突然就在耳边响起来,我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抓过铜镜,头发全撩开,可那地方偏偏被耳朵挡得死死的,脖子都快扭断了,还是看不清楚。
正急得不行,外面传来灵焕的声音:“阿渔,换洗的衣服给你拿来了。”
“进来吧。”我应了声。
灵焕撩开帘子,看我在那儿跟自己较劲,“怎么了这是?”
“唔,耳朵后面好像长了东西,看不见。”我说。
“我看看。”他走过来。
我把头发拢到一边,指给他看:“就这儿,凸出来一块,摸着冰凉冰凉的。”
灵焕凑近看了看,脸色唰地就变了,难看得很。
“玄邪干的?”
我愣了下,“这么明显?”
他拳头一下子攥紧了,指节都发白,嘴唇动了动,似乎在想怎么开口,半晌才拉着我在榻边坐下,声音有点发沉。
“十尾白狐血脉单薄,为了保证后代纯正,他们会改造配偶的体质。”
“用他们的方式,把外族人的血,也变成他们狐族的血。”
“被改造后,人会越来越好看,身子骨也更强健,但这只是表面……”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他们必须定时与自己的白狐交…不然就会被狐血里的寒气活活冻死。”
“而且,一旦被烙下印记,就再不能和别族的人亲近,否则血液会凝固,人就僵死了。”
我听得有点懵。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阿渔,”灵焕的声音艰涩,“你已经被玄邪烙下印记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
“所以…玄邪把我变成了跟他一样的……怪物?”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而且,我还得定期跟他…做那种事,不然就会死?”
呵……呵呵……
还真是他玄邪能干出来的事!
屋里死一般寂静。
我猛地站起来,掀开被子就往外冲。
灵焕一把拽住我:“阿渔!你要干什么去?!”
“放开!”我甩开他的手,不管不顾就要往外走。
他闪身挡在门前,“我知道你气!我也气!我想现在就去杀了他!可是他死了,你也会没命!阿渔,我不想让你死!就算……就算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他声音哽咽了。
“好。”过了很久,我才吐出这个字,“我不去找他。”
我转过身,看着灵焕,“我就是后悔,后悔当初多管闲事。”
灵焕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阿渔,去岐山吧。为了你自己,去吧。”
我没力气再说话,挪回榻上,拉过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
“我太累了。”声音闷在被子里。
真的很累。
灵焕没再劝,默默替我吹了灯,带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