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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烟雨红妆

雾锁青峦

1982年夏·婺源云裳阁

【暴雨救赎】

梅雨季的第五日,星江水位暴涨冲垮了彩虹桥东侧的石阶。江红妆踩着及膝的泥水奔往云裳阁时,远远望见岸边漂浮着个黑色身影——台湾画家程云深的油彩画箱卡在芦苇荡里,人影在水面上忽隐忽现。

她甩开绣着缠枝莲的绸伞纵身跃入江中,冰凉的江水灌进鼻腔的刹那,她摸到对方后颈处有块蝶形胎记。这让她想起戏班师父说过,真正的美人胚子都该有这样的印记。

【残卷密码】

程云深醒来时,正躺在云裳阁的樟木雕花床上。江红妆用银针为他针灸时,发现他怀中紧攥的《婺源十景图》残卷缺了"星槎渡"与"墨香谷"两页。

"我祖父临终前说,这图是四十年前个老画家画的......"程云深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他说缺了这两页,整个婺源的魂就散了。"

【双面异色绣】

三伏天的午后,江红妆在绣绷前叠绣《千里江山图》缩影。她用彩色丝线在黑缎上叠绣,通过“十字挑”“鱼鳞挑”等十多种针法,把神话传说和对自然的敬畏都融进一针一线里。

程云深偶然瞥见绣样,突然惊呼:"这云雾纹路!和我祖父收藏的那方歙砚纹样一模一样!"他颤抖着掀开衣袖,腕间松烟墨砚的裂纹竟与绣图完全吻合。

【墨香染襟】

七月十五中元夜,两人在阁楼修复古画时,江红妆不小心打翻了松烟墨砚。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出奇异图案——竟是张微缩的婚书,男方名讳已被水渍模糊,女方却清晰的写着"林月泠"三个字。

"这是......"程云深的手指悬在字迹上方,江红妆突然抢过宣纸撕得粉碎:"云深兄莫要胡思乱想!我江红妆的嫁衣可是要绣满百子千孙图的!"

【蝉蜕时刻】

金秋的晨雾里,程云深在阁楼发现个檀木匣。最底层是张泛黄的戏票,上演的正是《牡丹亭》选段,日期赫然是1947年。压在下面的油纸包里,半枚翡翠耳坠的缠枝莲纹与他胸前的玉佩完美契合。

当晚狂风骤起,江红妆在阁楼顶层找到被台风掀开的瓦片。月光下,她看见程云深在残卷背面用松烟墨写着:"月泠姑娘若见此信,便可知我当年在星江畔苦苦寻了三日,只寻到这半枚耳坠?"

【青瓷遗恨】

腊月廿三祭灶那夜,两岸局势愈发紧张。程云深在樟木箱底摸到江红妆绣的嫁衣内衬,布料夹层里藏着用朱砂写的信:"若云深兄执意要走,烦将此砚带去台北,砚池里留着月泠姑娘的半缕青丝。"

离别那日,江红妆将青花瓷笔洗塞进程云深的行李箱。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中,她望着云裳阁的飞檐在晨雾中渐行渐远,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戏班师父曾说:"这世上有种姻缘,注定要隔着海峡两岸,在四代人的血脉里盛开出一朵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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