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傍晚，最后一节课被牛莉萍硬生生多拖了10分钟才下课，连厕所还没来得及上呢，准备上下一节课的生物老师就已经来了。
教学楼前那棵老叔把影子投到校门口，碎金一样的夕光落在张如愿的发梢上。
窗外的冷风很大，像是谁的哭声。
快要放学的时候牛莉萍又踩着点来了，手里拿着一份表格，好几个女孩子都偷偷的翻着白眼，“没完了是吧？”
教室里，牛莉萍把表格“啪”地拍在讲台：“高二期中之后就是竞赛集训，这次和韵池附中联合，地点就在藿秋山附近。”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四班的每个同学，“学校觉得大家学习压力大，该放松放松，决定把高一落下的学习调研这次补上，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有几个男孩边收拾书包边嘀咕。“真是有病啊，谁大冬天的出去调研？”
他后桌的女孩拽了拽他的书包，“说出去都得被人笑掉大牙，这天都要冷死了。”
牛莉萍权当做没听见，接着说，“和竞赛时间一样，学校决定拼车。竞赛班一辆，文理科班各一辆。”
张如愿把下巴搁在张如梦的卷子上，小声嘀咕：“离得近好呀，省得跑断腿。”
她没说的是——藿秋山离韵池附中的考场只有半小时车程，这意味着，她可以晚上偷偷去看许朗星了。
清晨天还没亮透，校园门口停了三辆崭新的宇通，45座，藏青色车身上贴着“树人高中”四个白字。
理科班人少，一辆车空出小半；文科班塞得满满当当。于是教务处大手一挥：“混坐，节约资源。”
张如愿攥着一杯奶茶，先上了车。车厢里飘着淡淡的皮革味，她选了倒数第三排靠窗——宽敞。
她把书包放在外侧，轻轻拍了拍空位，像给某人留的小旗帜。
七点二十五，许朗星最后一个被班主任推上车，邱雅把名单卷成筒，敲他肩膀：“班长坐在前面啊，帮我盯纪律，一会我就回来。”
男生“嗯”了一声，目光在车厢里一扫而过，没作停留。
张如愿抬手，指尖刚要挥，却看见付秋濛抱着资料袋，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坐在了许朗星旁边的空位。
她今天把刘海别到耳后，米白卫衣领口露出锁骨，像一株刚开的茉莉。
许朗星没出声，只是把耳机塞进兜里，顺手接过班主任递来的表格。
张如愿的小情绪上来了，今天运气可真差，男朋友没看见我就算了，情敌还挨着男朋友坐。
这是啥意思？
大巴车快要上高速路了，车窗外的早餐摊、红绿灯、广告牌……一股脑往后退。
上了高速，车身轻轻摇晃。
后排几个理科班的男生压低声音：“哎，咱班长可以啊，大美女对他……都多长时间了。”随后就开始不怀好意的嘀咕。
“听说付秋濛竞赛题一套只用四十分钟，跟班长有共同语言呗。”
“都是好学生，跟咱们没关系。”
笑声像细沙，磨着张如愿的耳膜，烦死了！就知道八卦，不知道八卦男主的女朋友在后面坐着吗？
车又开了一会儿，张如愿吸了吸鼻子，胃里突然泛起酸水。
张如梦把耳机摘下，侧头：“张小猪，你怎么了？”
张如愿摆摆手，想说“没事”，可话到嘴边变成一声干呕。
她慌忙扯开塑料袋，酸苦的味道直冲喉咙，眼泪瞬间被逼出来。
车窗紧闭，冷气混着薯片味，像一张潮湿的棉被捂住口鼻。
张如愿弓着背，额头抵在前排座椅的靠枕上，指尖死死攥着塑料袋边缘，指节发白。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车轮碾过高速接缝的“咯噔”声，一下一下，敲打着太阳穴。
张如梦轻轻拍她后背，声音散在车厢里：“我去问问谁有晕车药吧？我去借。”
张如愿摇头，她眯着眼休息。碰巧大巴车到了服务区，猛的刹了一下车。
张如愿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低下头，塑料袋里只剩苦涩的酸水。
张如梦刚要起身，被急刹的车身推得踉跄半步。她抬眼，却看见许朗星已经穿过过道，看见张如愿后似乎有些震惊，眉头拧出一道深痕。“她怎么了？”他声音压得低，却带着焦急的意味。
张如梦没好气：“晕车。”
许朗星走到她旁边，低声喊了一句，“张如愿?”
张如愿别过脸，额头抵着冰凉的窗，呼吸在玻璃上晕出一小团雾。和他对视一眼就撇开了。
“不舒服去前面我那里坐，我帮你借药。”
“不去。”张如愿艰难的回了两个字，想伸手把许朗星拂到一边，手腕却被他捉住，许朗星已经蹲下来，温柔的看着她，“去前面坐，好吗？”
“不好，我一点都不想动，我一动就想吐，你离我远点。”这个时候，她还是想对他“发脾气”。
见许朗星还是没动，她就更想跟他发脾气了。
“说了不去就不去，你自己去前面坐吧。”她声音闷在臂弯里，像堵着一口气，“你别管我。”
许朗星握她手的力度增加了几分。
“张如愿。”他蹲得更低，几乎与她平视，睫毛的影子落在她手腕，“别闹，听话。”
她挣了一下被握住的手，没挣开，胃里又是一阵翻涌，酸水顶到喉咙。
许朗星沉默两秒，忽然伸手，从张如梦膝上拿过那只塑料袋，抖开，折成厚厚的垫层，垫在张如愿下巴下方。
然后，他抬眼看向张如梦：“晕车药我去看看老师有没有带，你照顾她一下，谢谢。”
张如梦愣了下，点头，转身将手放在了张如愿的后背上。
过道另一侧，杨妮正假装刷手机，她今天画了个淡妆，看着很有活力，本来想自拍一下，透过手机屏幕就看见许郎星正半跪在座椅旁，一只手攥着张如愿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探她额温。
两个人恋爱这件事很多相熟的人倒是都知道，两个人也坦荡没有瞒着。虽然原来她也挺喜欢许朗星的，那也都是看颜值。但看着他现在对女朋友这么好，早知道自己当初就再坚持了。
杨妮指尖一抖，脸都照歪了……
许朗星和张如梦换了个位置，麻烦她帮自己统计一下，看管一下纪律，自己在后排照顾正在发脾气的小猪。
张如愿翻了个身，毛毯就滑下去了。许朗星侧头给她盖上，有几个人目光扫过，那些人又自觉把毯子蒙住脑袋。
车厢重新归于安静，“如愿。”
他声音更低，贴在她耳廓，“再坚持十分钟，到下个服务区。我们下去待一会，嗯？”
张如愿没应声，只是指尖蜷了蜷，在他掌心挠了挠。
那一点细微的动静，让许朗星唇角松动，极轻地弯了一下。
他知道小猪好像好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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