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龙舟的鎏金顶棚蒸着暑气，沈容徽望着江面浮动的药箱倒影。昨夜太后赏的雪蛤膏在瓷罐里凝成琥珀色，倒映出舱顶悬着的绿梅香囊——那是今晨如懿派人送来的"安神礼"。
"小主，江鱼汤熬好了。"宫女捧着描金盏的手在发抖。容徽瞥见汤面油花里浮着的青鳞，突然将银簪掷入水中："传令封舱！"
尖叫声从底舱炸开时，乾隆的龙靴正踏碎甲板上的药碗。容徽扯断珍珠项链撒向旋梯，看着珠子滚落的方向全部偏向西北："是水银，至少三十斤在底舱。"
如懿的翟凤袍掠过满地珍珠："本宫三日前便命人熏过艾..."话音未落，侍卫抬出的尸首让她踉跄后退——死者耳孔里钻出的正是钦天监特制的七星钉。
"皇上可闻过苦杏仁味？"容徽割开死者衣襟，紫斑在烈日下泛着幽蓝，"水银遇热成雾，混入龙涎香便是剧毒。"她突然掀翻药箱，雄黄粉洒在乾隆袍角，"请即刻更衣！"
海兰的软轿恰在此时冲破混乱。她捧着的胭脂匣里，十二枚金丸滚落甲板："这是嘉贵妃赏给各宫的避暑丹，臣妾瞧着像..."话音未落，容徽已将金丸投入江中，三条红鲤翻着肚皮浮出水面。
乾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出金丸上的缠枝纹——与当年孝贤皇后棺椁上的镇魂钉如出一辙。
"臣妾斗胆，请皇上移驾臣女舱房。"容徽解开发髻，青丝缠住他腰间玉佩，"那里存着百斤木炭，可吸附毒气。"
如懿的护甲在栏杆上刮出刺耳声响："皇上万金之躯，岂可..."话未说完，整艘龙舟突然倾斜。容徽抱着炭篓滚进乾隆怀中，两人顺着旋梯直坠底舱。
黑暗中有磷火幽幽亮起。容徽摸到乾隆掌心溃烂的伤口，突然含住他指尖吮毒。龙袍下的身躯猛地绷紧，她趁机将解毒丸渡进他口中："皇上信我，这舱底藏着比水银更毒的东西。"
当火折子照亮舱壁时，乾隆的喘息骤然粗重。满墙都是孝贤皇后的等身画像，眼角挂着新鲜血泪，手中捧着永琏的虎头鞋。最骇人的是画像胸口处，全都插着绿梅样式的银簪。
"三个月前，臣女在太医院见过这种银漆。"容徽掰断画框，露出里面的金丝楠木，"浸泡过天花患者脓血的木头，遇潮便会散毒。"
乾隆突然掐住她脖颈："你怎知永琏的乳名？"暗格里忽然传来婴啼，容徽趁机翻开炭灰，露出底下完整的北疆布防图——正是兄长密信中缺失的那页。
"因为臣女见过二阿哥。"她抚过画中永琏眉心的朱砂痣，"在臣女为兄长收尸那日，有个蒙面人往棺椁里放了双虎头鞋。"
龙舟突然剧烈震颤，海水灌入舱底。容徽被乾隆按进樟木箱时，听见如懿在头顶甲板嘶喊："皇上！"她的绿梅帕子飘落水面，正盖住孝贤皇后画像流出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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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舱三日
第七次涨潮时，容徽数着乾隆腕脉的跳动。高热让帝王褪去威仪，他蜷在炭堆里呢喃"青樱"，却在触到她腰间虎符时改口唤"阿徽"。
"冷..."明黄中衣浸透海水，容徽解开金纽扣时被他攥住手腕："朕初见青樱，她也是这样给朕换药。"
容徽将木炭灰抹在他伤口："皇上现在抱着的是沈容徽。"黑暗中响起衣料撕裂声，她引导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动的，是北疆十三城的烽火。"
当乾隆咬破她锁骨时，底舱突然透进天光。如懿惨白的脸出现在舱口，看着皇帝将容徽的肚兜塞进袖袋。海兰的惊呼声里，容徽望向角落开始发霉的北疆布防图——那上面新添的朱砂标记，正是兄长战死的白狼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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