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梆子敲过三更，沈容徽数着砖缝里的月光。养心殿后庑的苏合香熏得人头疼，她正欲开窗透气，忽见李玉提着羊角灯疾步而来："慈宁宫出事了，皇上传您带着药箱速去。"
太后寝殿的孔雀蓝帐幔全换成了素白，满地狼藉里躺着个扎满银针的桐木人偶。容徽跪在碎瓷片上时，瞥见人偶胸前贴着黄符——正是如懿的生辰八字，而缠在脖颈的竟是那方绿梅帕。
"哀家今晨咳血不止。"太后腕间的佛珠碾过帕上红梅，"太医院查出枕中藏了二十斤朱砂。"
乾隆突然冷笑："皇后前日刚来请过安。"他拾起人偶端详，明黄穗子拂过符咒上暗红的"戊寅"二字——那是孝贤皇后的殇年。
容徽的银针袋突然坠地，十三枚金针正巧排成北斗状。太后瞳孔微缩："沈答应似乎通晓奇门之术？"
"臣女只读过《黄帝虾蟆经》。"她捡起人偶轻嗅，"敢问太后近日可食用过莼菜羹？"不待回应，忽将人偶浸入药汤，黄符竟浮出层胭脂虫尸。
乾隆的扳指叩在案几上："说。"
"朱砂遇雌黄则化毒，莼菜汁能显其形。"容徽展开帕子，"这帕子用茜草根染过，茜草汁混入珍珠粉便是凝血奇药。"她故意停顿，"正如...皇后娘娘当年为皇上挡刀时用的金疮药。"
殿内陡然死寂。如懿踉跄进门时，正听见乾隆的质问："你上月是否讨过内务府的茜草？"
皇后的护甲深深掐进人偶："臣妾若说没有，皇上信吗？"她突然抢过容徽手中的药碗泼向人偶，符咒遇水显出"玄午"二字——那是皇帝潜邸时的年号。
太后手中的茶盏突然砸向熏炉："好个一石二鸟！"
混乱中容徽被撞到博古架前，多宝格里缺了角的珐琅盒泛着熟悉光泽。她猛然想起兄长密信中提过"慈宁暗格藏北疆舆图"，指尖刚触到锁孔，忽被乾隆拽进怀里——支金簪正钉在她方才站的位置。
"护驾！"李玉的尖叫中，容徽看着那刺客腕间的蛇形刺青，与兄长描述的寒部死士分毫不差。乾隆的血滴在她衣襟上，温热的液体渗进太后赏的鎏金护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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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的血腥气混着龙涎香**。容徽剪开乾隆的箭袖时，发现伤口泛着诡异的蓝。"箭镞淬了蛇毒。"她将银簪在烛火上烤红，"皇上忍得住疼么？"
"比这更痛的朕都受过。"乾隆忽然扣住她后颈，"就像当年青樱..."灼热的呼吸突然停顿，转而变成冷笑，"罢了，你如何认得寒部图腾？"
容徽的刀刃剜进腐肉："皇上可听过'北雁南归需断翎'？"她将染毒的布条扔进火盆，"臣女的兄长，是被自己人的流矢射落的。"
火焰腾起的瞬间，乾隆掌心多出枚染血的虎符。容徽腰间玉佩突然发烫——那缺失的缺口正与虎符纹路严丝合缝。
"沈铎的遗物里，有封未寄出的家书。"皇帝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写着'玄午年腊月廿三，护粮草至白狼河'。"
容徽手一抖，药粉洒在伤口激起剧痛。乾隆却笑出声："那日朕微服遇袭，救驾之人身中九箭..."他摩挲着她颤抖的指尖，"尸首右手缺了三根指骨，与你配药时的手法如出一辙。"
五更鼓穿透窗纸时，容徽望着榻上昏睡的帝王。鎏金盒里的北疆舆图泛着油光，兄长描红的地形图与她袖中蛇蜕的纹路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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