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妍珍的珍珠项链在展厅射灯下泛起尸骸般的冷光。全在俊盯着那些浑圆的南洋珠,突然想起十二年前美术教室的石膏像——被他们涂满油彩的维纳斯脖颈上,也曾挂着类似的赝品项链。
"这就是你说的新锐设计师?"朴妍珍用指甲敲击展柜玻璃,红底高跟鞋在地面敲出啄木鸟般的声响,"连颗五克拉以上的主石都没有。"
全在俊的袖扣突然发烫。珐琅彩里的扭曲人形正顺着血管爬向心脏,他看见疏夏从鎏金屏风后转出,墨色旗袍上绣着银线藤蔓。当她经过展厅中央的机械钟摆时,所有展柜里的珠宝同时发出蜂鸣。
"欢迎来到忏悔室。"疏夏的蛇戒擦过朴妍珍的珍珠项链,最中央那颗珠子突然渗出暗红液体,"朴主播知道吗?真正的珍珠要裹着血肉才能养出虹彩。"
警报声骤然响起。全在俊抓住朴妍珍手腕时,发现她掌心沾着血珠状的粘稠物。那些"珍珠"正在融化,变成无数条红色丝线缠绕住她的手指。疏夏举起镊子夹起其中一根,对着灯光展示内部闪烁的芯片。
"2015年江南整形医院VIP室的监控,2018年清潭洞爱马仕专柜的假账本,还有上周三你在汉江边推搡清洁工的录像。"她将芯片插入读取器,墙面投影突然变成正在直播的新闻画面——朴妍珍慈善晚宴的片段正被血腥视频覆盖。
朴妍珍的尖叫声中,全在俊发现展厅所有镜子都映不出人影。疏夏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两侧展柜应声开启。他看见李莎拉的翡翠耳环在液氮中炸裂,孙明悟的金表表盘浮现出赌场杀人案的监控截图。
"别碰我!"朴妍珍扯断项链夺路而逃,散落的珍珠滚进通风管道。全在俊刚要追出去,却被疏夏用簪子抵住喉结。簪头是只珐琅彩绘的夜莺,鸟喙正滴落蓝色毒液。
"心疼了?"她指尖划过他突突跳动的颈动脉,"当年我被按在画板上时,朴小姐也是这样扯断我的校牌链。"旗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缝着金线的疤痕,像件破碎的瓷器被精心修补。
全在俊的太阳穴开始刺痛。记忆中的雨声与此刻此起彼伏的警报声重叠,他恍惚看见十七岁的朴妍珍正用美工刀挑开转学生的衬衫纽扣。那个蜷缩的身影突然抬头,左眼睑下的小痣渗出血珠。
"是你......"他踉跄着扶住展柜,玻璃内侧突然浮现化学方程式,"那些珍珠里的溶血剂......"
"是朴夫人美容院非法注射的胎盘素改良版。"疏夏打开密码箱,取出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胎盘组织,"掺入珍珠粉后会与人体汗液产生反应。三个小时后,她引以为傲的皮肤会像蜡像般融化。"
警报声戛然而止。展厅陷入死寂的瞬间,全在俊听见机械钟摆里有纸张摩擦声。疏夏从钟锤内部抽出发黄的画纸,上面是用血迹绘制的圣母像——正是当年被他撕碎的那幅参赛作品。
"知道我怎么复原它的吗?"她将画纸蒙在全在俊脸上,铁锈味涌入口鼻,"每周三去教堂收集忏悔者的圣血,用纳米金粉固定血红蛋白。就像你父亲用混凝土掩盖操场埋尸案那样有趣。"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撕裂凝滞的空气。全在俊看到来电显示"孙明悟"的瞬间,疏夏已经按下免提键。沙哑的男声混杂着赌场轮盘转动声传来:"俊哥,我找到十二年前那个转学生了,她在梨泰院......"
"他在说谎。"疏夏对着话筒轻笑,墙面上孙明悟的实时定位突然变成殡仪馆画面,"孙先生现在正躺在冷柜第三层,后脑的伤口和当年你们砸监控用的棒球棍完美吻合。"
全在俊的袖扣应声碎裂。珐琅碎片扎进腕骨,流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2011的日期。疏夏用簪子接住坠落血珠,夜莺的眼睛突然转动:"这是最后通牒。明晚八点带着李莎拉去圣水洞画廊,否则......"
她按下遥控器,全在俊的劳斯莱斯幻影在监控画面中爆炸。车载音响里传出他当年施暴时的狂笑录音,混着消防车的呼啸声在展厅回荡。破碎的车窗玻璃折射出无数个疏夏的面容,每个都戴着不同的痛苦面具。
"你疯了!"全在俊扯开领带,发现内衬用血写着"共犯"的汉字。疏夏却捧起他的脸,蛇戒的宝石瞳孔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
"全先生看过珐琅制作的素胎吗?"她将发烫的簪子按在他心口,"要先用铁锤把金属板敲出凹痕,再填入釉料烧制——你们当年在我身上制造的伤痕,现在该用同样的方式奉还了。"
离开时全在俊在消防通道发现件染血的校服外套。当他颤抖着翻开衣领,内侧用金线绣着的"林疏夏"突然变成"裴秀雅",下方学号正是转学生当年被抹去的编号。
暴雨倾盆而下。全在俊站在马路中央仰头灌威士忌时,发现酒瓶标签背面印着行小字:���剩79天。霓虹灯穿透琥珀色液体,在他脚下汇成血泊的形状。醉眼朦胧中,他看见对面大楼广告屏正在循环播放珠宝展预告,疏夏的瞳孔里藏着个正在倒计时的焚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