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靠着她，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冷的气息，耳朵里是她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声（或许是他自己的幻觉）。

那些在房间里几乎将他逼疯的混乱和绝望，被这简单的肢体接触和她的存在安抚下去大半。

听到她的问题，他沉默了几秒，喉结滚动。

然后，他睁开眼，没有看她，目光虚虚地落在对面墙壁某片暗淡的光影上，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压抑而显得格外沙哑、干涩，却也异常直白，直白到近乎莽撞：

严浩翔“……我想见你。”

没有借口，没有铺垫，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渲染。

就是最简单、最原始的动机，剥离了所有关于关于出路、关于尊严的复杂算计，只剩下这个最核心的冲动。

他想见她，所以就来了。

黎漾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眼底那片尚未散尽的红与执拗。

然后，她轻轻地、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短促，很轻，甚至没有在她脸上留下明显的笑痕。

不知道有没有将那句直白的“我想见你”真正听进心里，还是只当成了一句情绪化的呓语。

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仿佛那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黎漾“见着了。”

她语气平淡地陈述，随即话锋一转

黎漾“那么，南墙撞得怎么样？头破血流，血……流够了没有？”

开门见山，毫不留情。

她知道他在挣扎什么，知道他所谓的“不妥协”背后付出了什么代价，也知道他此刻的颓唐和深夜奔来，多半与那堵“南墙”脱不了干系。

严浩翔的身体在她问出这句话时，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靠在她肩头的重量似乎沉了沉。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梗着脖子反驳，说自己还能撞，撞死也不回头。

她知道了。她一直都知道。

不是泛泛的“听说你最近不太顺”，而是清晰地知道他在“撞南墙”，知道他在“流血”。

这意味着，即便在他那些赌气般断联、只敢在深夜发些无意义信息的日子里，她依然在关注着他的动向，了解着他那个圈子里发生的、足以让他头破血流的打压和挫折。

这个认知，比任何安慰或鼓励都更让他心头震荡。

不是因为被窥探了狼狈，而是因为……原来他那些自以为孤军奋战的挣扎和惨败，并没有完全落入虚空。

有一个人，用她那双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眼睛，在一旁清晰地看到了全过程。

她没有笑他笨，没有说“我早就告诉过你”，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看吧，果然如此”的事后诸葛式的优越感。

她只是平静地问他：血，流够了没有？

像是在问他：疼够了吗？认清现实了吗？准备好……换条路了吗？

严浩翔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他只是更紧地、近乎依赖地，往她身边缩了缩，额角抵着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没有回答“够了”或“没够”。

但他的沉默，他此刻全然卸下伪装的依赖姿态，似乎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带着血腥气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