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立刻推开他,也没有回抱。
只是任由他抱着,靠着,像一株沉默的、能够承载重量的树。
握着水杯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另一只空着的手,则虚虚地垂在身侧。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她能感觉到他胸膛剧烈起伏的节奏,能感觉到他身体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能感觉到他呼吸间那份沉重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疲惫与无助。
良久,她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叹了一口气。那气息很轻,消散在空气中,却仿佛打破了某种紧绷的平衡。
她终于动了动,不是挣脱,而是用那只空着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紧箍着自己的手臂,动作很轻,带着点示意。
黎漾“水要洒了。”
严浩翔听到她那句“水要洒了”,像是从某种半昏迷的依赖状态中被轻轻拽了一下。
他埋在黎漾颈窝的脑袋动了动,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最后一点能汲取的安宁气息刻进肺腑,然后,才极其缓慢地、带着点不情愿地松开了手臂。
怀抱乍然撤离,空旷大厅里略显冷清的空气立刻填补了刚才紧密相贴留下的温热空隙。
严浩翔向后退开半步,眼帘低垂,没有立刻去看黎漾的眼睛,只是侧过脸,抬手用指节蹭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红的鼻尖,动作带着点掩饰的仓促。
黎漾没说什么,只是将手里那杯水稳稳地放在了吧台光滑的大理石台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嗒”响。
她没看他整理情绪的细微动作,也没提议去办公室或任何更私密的空间。
相反,她的目光扫过此刻灯火阑珊、空荡寂寥的主厅,似乎觉得这里就很好。
足够空旷,足够安静,足够……让某些过于沉重粘稠的情绪,有空间慢慢挥发。
她伸出手,不是去拉他的手,而是轻轻抓住了他黑色机车外套的袖口。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意味,拉着他,走向最近处一张宽大的、铺着深色丝绒的卡座。
严浩翔任由她拉着,脚步有些迟缓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卡座边,黎漾先坐了下来,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里,姿态放松了些许,却依旧带着那种置身事外的审视感。
严浩翔站在那儿,犹豫了一瞬,然后几乎是顺着身体本能的趋势,挨着她坐了下来。不是正襟危坐,而是侧着身子,肩膀和手臂自然而然地、沉沉地倚靠向她那边。
黎漾没有推开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她的手臂横过他身后的沙发靠背,形成了一个半环抱的姿态,指尖无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丝绒面料。
黎漾“说吧,”
她开口,声音在空旷中显得很清晰,没有拐弯抹角。
黎漾“这个点跑来,总得有个由头。”
她顿了顿,侧过脸,目光落在他近在咫尺的、紧闭着眼睫的侧脸上。
黎漾“怎么来了?”
严浩翔靠着她,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冷的气息,耳朵里是她平稳的呼吸和心跳声(或许是他自己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