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烊的酒

黎漾“这个时间，”

她开口，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黎漾“跑来我这里，总不会是为了喝一杯已经打烊的酒。”

黎漾的话音落下，在空旷安静的大厅里漾开一丝几不可闻的回音。

严浩翔站在原地，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她。

她握着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等着他的回答，或者，等着他像往常那样，用带着刺的言语或沉默的倔强来应对。

但他没有。

那些在脑海里翻腾了一路、混杂着不甘、羞耻、迷茫和一丝微弱渴望的汹涌情绪，在她这句话落地时，忽然失去了所有转化为语言的路径。

语言太苍白，太复杂，也太容易暴露他此刻不堪一击的内里。

他需要更直接的东西。

一种能确认存在、确认连接、确认……他还没有被世界彻底抛下的东西。

几乎是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他迈开了脚步。

不是走向旁边的沙发，也不是走向吧台，而是径直走向她。

脚步声在地毯上几不可闻，但他靠近的气息，他身影笼罩下来的阴影，让黎漾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距离近到能看清他眼底密布的红血丝，和他紧绷下颌线下压抑的细微颤抖。

然后，在她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严浩翔伸出手臂，将她整个人揽入了怀中。

不是试探性的靠近，而是结结实实的拥抱。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背，收得很紧，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又仿佛只是害怕她会推开。

他的头随即重重地、依赖般地垂落，埋进了她的颈窝。

温热的呼吸带着烟草和疲惫的气息，喷洒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这令人窒息的夜晚终于寻到了一处可供换气的罅隙。

鼻尖无意识地轻蹭过她颈侧的肌肤，贪婪地捕捉着她身上那股冷冽的香水尾调，混合着她本身干净的气息。

那是唯一能在这片混乱与绝望中，让他感到一丝确定和安宁的味道。

这个拥抱，几乎复刻了上次在破旧酒馆里、他濒临崩溃时，将额头靠在她肩头的姿态。

只是这一次，更用力，更彻底，也更……不顾一切。

他整个人的重量仿佛都压了过来，不是情欲的索求，而是一种筋疲力尽后的全然依靠，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孤注一掷。

黎漾的身体在他抱上来的瞬间，有极其短暂的僵硬。

手中的水杯因为她手臂被环住而微微倾斜，冰凉的液体险些溢出杯沿。

她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被他手臂箍住、无法动弹的腰侧，又落在他埋在自己颈间、凌乱发丝下的后脑勺。

她没有立刻推开他，也没有回抱。

只是任由他抱着，靠着，像一株沉默的、能够承载重量的树。

握着水杯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另一只空着的手，则虚虚地垂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