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

这个时间，“鎏金罪”的浮华喧嚣已近尾声。

暖金色的主调灯光调暗了许多，只留下几盏必要的照明，勾勒出家具轮廓和空旷的走道。

空气里残留着混杂的香水、酒气和一种狂欢褪去后的微醺倦意。

音乐早已停歇，只有隐约的、来自后厨或清洁区域的细微水声和器皿碰撞声。

刘耀文和张真源这样需要“上台面”的新人，自然早已被安排回去休息。

此刻留在这里的，除了零散几个做着最后整理的侍应生，便只剩下需要负责收尾的人。

丁程鑫是其中一个。

他站在吧台内侧，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指尖在上面滑动，核对最后的酒水消耗和账目。

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专注中透着一丝工作即将结束的松懈。

黎漾也在。

她背对着电梯方向，站在吧台外侧，微微侧身，正听着丁程鑫低声汇报着什么。

她手里端着的不是酒，而是一杯清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杯壁。

身上那件珍珠灰色的丝质衬衫，在偏冷调的收尾灯光下，泛着柔软而矜贵的光泽，与她脸上那层淡淡的、工作后的倦意相得益彰。

她偶尔点头，或简短地回应一两个字，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沉静而疏离。

严浩翔迈出电梯，脚步落在地毯上，几乎无声。

但他身上那股从室外带来的、未散的夜风凉意，以及他此刻过于清晰的存在感。

最先察觉的是丁程鑫。

他正低头看着平板，嘴里说着某个酒品的存量，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电梯方向多出的一道身影。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眼，目光穿过略显空旷的厅堂，精准地落在了严浩翔身上。

那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迅速沉淀为一种评估的、带着惯有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丁程鑫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汇报的话音也微微一顿。

黎漾正听着，忽然察觉到丁程鑫声音的停顿，以及他视线毫无预兆地飘向了她的身后。

她反应极快，几乎是随着丁程鑫目光移开的方向，自然而然地转过头。

于是，她的视线，便直直地撞上了站在不远处、一身风尘仆仆与颓唐挣扎痕迹、眼神却亮得有些异常的严浩翔。

暖金色的余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紧绷的肩线和凌乱发梢下那双带着红血丝、却执拗望过来的眼睛。

黎漾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眼底那层工作后的倦意，被一抹清晰的讶异所取代。

她的目光在他皱巴巴的外套、显然未经打理的模样上停留了一秒，随即，重新对上他的眼睛。

丁程鑫的目光在严浩翔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大脑快速检索。

这张脸……确实有印象。

好像是在某次深夜路过旺角时，瞥见过路边有人派发那种纸张粗糙、设计张扬的地下派对或小众演出的宣传单，上面印着的模糊人影，似乎和眼前这张带着颓废与锐气的面孔有几分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