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找到自己那辆有些年头的黑色摩托车，跨坐上去。

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轰鸣着，撕开夜的帷幕。

他戴上头盔，视野被限制在一片狭小的弧形里，反而让心神更聚焦。

车子驶入弥敦道，沿着记忆中那个地址的方向飞驰。

午夜的风很猛，透过不算严实的衣领袖口灌进来，激得他皮肤起了一层栗，却也让他昏沉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思绪在风噪中不受控制地飘散。

黎漾现在在做什么？

她会想到他吗？

想到他此刻正像个傻瓜一样，在凌晨两点，朝着一个他曾不屑一顾的地方狂奔？

“鎏金罪”……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光景？

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

一个混不下去的地下rapper，终于也来自投罗网，准备出卖那点可笑的“反骨”和“愤怒”了？

想到这里，一股熟悉的、混合着自尊受挫的刺痛感又袭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拧了拧油门，车速陡然提升，景物在眼角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带。仿佛只要速度够快，就能把那些令人不适的念头甩在身后。

可是，不去那里，又能去哪里？

音乐圈的路似乎已经堵死了，至少眼下看不到光亮。

他那些引以为傲的、带着血性的歌词，在真正的资本和规则面前，不堪一击。

他曾经以为靠才华和硬骨头就能闯出一片天，现在才发现，那或许只是年少无知的幻觉。

而黎漾指出的那条路……至少是条路。

一条可能让他暂时喘口气，甚至……离她更近一点的路。

车子拐进相对安静的街道，速度慢了下来。

他看到了Vespera那沉静的、暗金色的招牌，在夜色中散发着低调而昂贵的光泽。

旁边的黑色小门，果然如她信息里所说，极其不起眼，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

他停好车，摘下头盔。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他站在那扇黑色的铁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凌晨冰凉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白日的香水尾调和尘埃气味。

推开门，狭窄的楼梯通道和昏黄的灯光扑面而来。

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清晰得有些瘆人。二十米，右手边，银灰色的电梯门。

他输入密码：1123。

电梯门无声滑开，轿厢内明亮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走进去，门合拢，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几秒钟后，电梯停稳。

门开的瞬间，预料之中的暖金色光线、低沉音乐和混杂的香气并未完全涌入。

相反，光线似乎比记忆中他匆匆一瞥时黯淡了许多，音乐也停了，只有一些细碎的、收拾东西的声响和压低的说话声。

营业时间似乎刚刚结束，或者临近结束。

严浩翔迈出电梯，站在略显空旷的接待区边缘。

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

这个时间，“鎏金罪”的浮华喧嚣已近尾声。

暖金色的主调灯光调暗了许多，只留下几盏必要的照明，勾勒出家具轮廓和空旷的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