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没再看他。
她的目光转向吧台方向,那里,丁程鑫正背对着这边,似乎在与一个熟客调笑,侧脸的线条在暖金光线里显出几分惯常的玩世不恭。
她抬起手,不算高调,只是朝着那个方向,指尖在空中极轻地点了一下。
这个动作并不显眼,但在鎏金罪这片由她掌控的领域里,自有其无声的效力。
果然,没过几秒,丁程鑫像是脑后长了眼睛,又或是某种被驯化出的本能感应,他结束了与客人的谈话,转过身来。
目光先是在刘耀文身上停了一瞬,那眼神很快,带着点审视的冷意,随即滑开,精准地落在黎漾脸上。
他脸上那种应付客人时的、浮于表面的笑意淡了些,换上一种更近似于“有事?”的询问神情,朝着卡座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穿过光影交织的空间,像一条熟悉水性的鱼,游弋在自己的领地里。
…
当刘耀文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电梯口那片暖金光晕下时,丁程鑫正倚在吧台内侧,手里漫不经心地摇晃着一只雪克壶。
金属壶身反射着迷离的光,冰块撞击的清脆声响被他手腕稳定的节奏控制得近乎慵懒。
他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应付场面的浅笑,听对面一位妆容精致的熟客说着什么投资失败的琐碎烦恼,偶尔从鼻腔里逸出一两个模糊的音节作为回应,心思却有一大半飘在别处。
比如,黎漾独自坐着的那张卡座。
所以,当余光里那道陌生又隐约熟悉的挺拔身影闯入时,丁程鑫摇动雪克壶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掀起眼皮,目光锐利地扫过去,越过客人的肩头,精准地钉在刘耀文身上。
眉头几乎是瞬间就拧了起来,像被什么不洁的东西骤然玷污了视线。
是那小子。
那个浑身是伤、眼神像狼崽子一样又野又倔、倒在Vespera门口给他和黎漾凭空添了麻烦的家伙。
他怎么会来这里?谁放他进来的?
疑问只闪过一瞬,答案就像沉底的污垢,自动浮了上来。
马嘉祺。
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股混杂着荒谬与被愚弄的强烈不爽,猛地窜上丁程鑫的心头,比烈酒烧喉更甚。
他捏着雪克壶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一点白。
在他丁程鑫这里,阵营划分从来泾渭分明,甚至可称苛刻。
贺峻霖那种干净漂亮、带着学生气的拘谨男孩,虽然也是黎漾收集来的,但至少看着顺眼,且经过他循循善诱,勉强能算半条船上的人,将来或许还能成为他手里一张牌。
可刘耀文?
他对这小子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感。
一个来历不明、浑身麻烦、只会给黎漾带来额外负担的野小子。
那天晚上,黎漾一个电话,他就得从场子里赶过去,帮忙把这沉得要命的人弄回来,身上还沾了泥水和可疑的血迹。
这才安分了几天?
伤都没好利索,就敢往“鎏金罪”里钻?
而指使他来的人,是马嘉祺。
这个认知让丁程鑫心头那把火烧得更旺,几乎要冷笑出声。
好,真是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