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看到了她。

在离吧台不远、相对安静的一个半开放卡座里，黎漾独自坐着。

暖金色的光线偏爱地流淌在她身上，勾勒出她侧脸的清晰轮廓，也给她手中那只盛着琥珀色液体的水晶杯镀上一层流动的光晕。

她没看任何人，只是微微垂着眼，望着杯中轻轻晃动的液体，姿态疏离，与周遭隐隐的喧闹格格不入，却又成为这片空间某种不动声色的中心。

刘耀文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住。

那股因环境陌生而升起的细微躁意，似乎被这道身影无声地压下去些许。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屏幕和裂痕——马嘉祺只让他来，却没告诉他来了之后具体该找谁，做什么。

是现在发消息问马嘉祺，还是……

他的犹豫只持续了很短的几秒。

问马嘉祺，意味着继续遵循别人的安排，也意味着可能得到更多不清不楚的指令。

而他来这里，最直接的目的，是让黎漾看见。

他收回手，不再看手机。

眼神重新落回黎漾身上，定了定，然后迈开脚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不算快，在柔软的地毯上近乎无声，甚至因为这份直接，而透出些许笨拙的孤勇。

他脸上的伤痕和眼中尚未完全适应的警惕，与身上那件过于挺括、试图掩盖落魄的衬衫形成一种矛盾的张力。

他穿过光影摇曳的间隙，偶尔有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好奇或评估，又很快移开。

他不在意。

直到他停在卡座边，距离黎漾大约两步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足够让她察觉，又不会显得过于冒犯。

黎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从杯中抬起眼。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前方空处，然后缓缓移转，对上刘耀文的视线。

那双总是平静甚至带着冷感的眼眸里，清晰地掠过一丝意外，很淡，但足以打破她惯常的淡漠面具。

她的视线在他脸上未愈的伤痕和他身上那件显然并非为了舒适而穿的衬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眼底那点意外沉淀为一种更深的、带着审视的平静。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水晶杯壁。

刘耀文站在那片暖金色的光晕边缘，背脊挺得有些直，迎着她的目光，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那声称呼在喉咙里略一停顿，出口时带着点干涩，却很清晰：

刘耀文“……黎漾。”

黎漾眼睫微动，没纠正他这个过于直接的称呼。

她只是将酒杯轻轻搁回大理石台面，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目光在他脸上巡睃，像是要从那些伤痕和紧绷的表情里读出点什么。

黎漾“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不高，融在背景低沉的音乐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单纯的疑问，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意外。

刘耀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话接得很快，像是早已在心底打过腹稿：

刘耀文“上次……你答应过，让我来试试。”

他顿了一下，目光略微偏开，落在她手边的酒杯上，又很快移回她脸上，补充道，

刘耀文“今晚……没什么事，就想着，过来看看。”

话说得流畅，甚至带上了一丝年轻人故作轻松的随意，试图掩盖那份初来乍到的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