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

外界的市声瞬间被隔绝大部分，只剩下自己放轻的脚步声在通道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二十米，马嘉祺说得精确。

通道笔直，两侧是斑驳的墙面，没有任何装饰或岔路。

走到尽头，右手边，一扇银灰色的金属电梯门静静地嵌在墙里，旁边是黑色的密码按键板，亮着幽微的绿色背光。

1123。他输入数字。

按键发出轻微的“嘀”声，电梯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轿厢内的光线是比通道更冷调的白，照得四壁光可鉴人，却空无一人。

他走进去，电梯门合拢。

轿厢平稳上升，几乎听不到噪音，只有细微的嗡鸣和失重感提示着移动。

楼层按键只有两个：“S”和“L”。此刻，“L”键亮着红光。

几秒钟后，电梯停稳，门再次打开。

截然不同的声浪与光影瞬间将他包裹。

一股经过精密调和的、温暖馥郁的香气率先涌来，盖过了电梯里冷冽的味道。

光线是暧昧的暖金色，不算明亮，精心设计过角度，落在深色丝绒沙发、大理石台面和水晶器皿上，折射出细碎奢华的光点。

空气里流淌着低沉的、富有节奏感的电子音乐，不震耳，却沉沉地压在每一寸空间，与隐约的人声笑语、玻璃杯轻碰的脆响交织在一起。

眼前是一个开阔的接待区域，风格与楼下Vespera的沉静高雅一脉相承，却更添了几分隐秘的诱惑与慵懒。

远处，更幽深的空间里，光影摇曳，人影绰绰，看不清具体，只觉那是一片被精心圈养起来的、流淌着欲望的深海。

刘耀文站在电梯口，脚步有片刻的凝滞。

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将这方天地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脸上那些未愈的伤痕，在这片暖金迷离的光线下，似乎被柔化了些许，又或许，只是被更浓重的、浮于表面的华彩暂时覆盖。

他到了。

这就是“鎏金罪”。

轿厢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刘耀文感到一阵轻微的不适。

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感官上的过载与错位。

空气中流动的暖香过于甜腻，脚下地毯的绒厚柔软与他习惯的水泥地或粗糙擂台面截然不同，连那精心调配、低沉迷幻的音乐，都像一层看不见的丝绒，试图裹住人的听觉与反应神经。

这里的一切都带着一种刻意雕琢的“舒适”，与他记忆里那些充斥着汗味、血腥气、嘶吼与粗粝灯光的昏暗场所，处在世界的两极。

他立在电梯口，像一颗不小心滚进华丽丝绒盒子的冷硬石子。

脸上未愈的伤痕在这片暖金迷离的光线下并未消失，反而因周遭完美的浮华，显出几分突兀的“真实”的残酷。

他本能地绷紧了下颌线，眼神迅速而沉默地扫过眼前的空间。

视线掠过那些低声谈笑、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掠过折射着碎光的酒液与水晶杯，掠过角落阴影里可能存在的视线与出口。

这是长久以来生存环境烙在他骨子里的习惯——评估环境，定位潜在的危险与机会。

然后，他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