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兵工厂的烟囱在暮色中喷吐着红云,陈成站在酸洗车间的高台上,手指拂过新下线的防毒面具橡胶边缘。刺鼻的氯气味里,张学良的皮靴声在铁楼梯上格外急促。
"父帅,哈尔滨密电!"少帅的羊皮手套上沾着血渍,"日本人在马家沟私设的炼油厂爆炸了,现场发现了这个——"他展开的油布包里,三支破碎的玻璃管泛着诡异的蓝光。
陈成用镊子夹起碎片,汽灯下管壁残留的"731"编号若隐若现。他突然将碎片掷入淬火池,沸腾的水雾中传来噼啪炸响:"通知所有驻军,遇不明烟雾立即佩戴防毒面具。让施耐德把库存的漂白粉全部分发到各村井口。"
话音未落,尖利的空袭警报撕裂夜空。陈成撞开观察窗,看到十二架日军九三式重爆击机正掠过浑河。机翼下的猩红日徽在探照灯中宛如滴血的獠牙。
"进地下工事!"他拽着张学良滚下楼梯。第一枚燃烧弹在酸洗池炸开时,飞溅的硝酸雨将铁栏杆腐蚀得千疮百孔。陈成踹开备用仓库的铁门,二十门伪装成货箱的高射炮正褪去帆布罩。
"装延时引信!"他扯开炮弹箱的铅封,"等机群进入编队再齐射!"
当第三波轰炸机进入投弹航线时,奉天城突然陷入黑暗。日军飞行员惊恐地发现,地面所有光源瞬间熄灭,只剩兵工厂方向亮起三盏诡异的红灯——那是陈成布置的倒三角形高炮阵地标定点。
三百发炮弹同时在夜空中绽放,预制破片编织的死亡之网将整个机群笼罩。燃烧的铝片如钢雨倾泻,坠落的机身将日军步兵阵地砸成火海。陈成站在观测塔里,望远镜中映出一架拖着黑烟的敌机正撞向关东军司令部。
"大帅!长春急电!"通讯兵顶着弹片冲来,"日军在宽城子车站释放毒气,守军半个营......"话没说完就被陈成抬手制止。他盯着沙盘上蜿蜒的中东铁路线,突然抓起铁钩掀翻整个沙盘。
"给李杜发报。"陈成踩碎代表关东军的锡兵模型,"调两个骑兵团沿铁路线放火,火墙宽度不得少于五公里。"
张学良刚要开口,就被父亲甩来的防毒面具罩住头脸。他们冲出兵工厂时,正撞见王永江率队押着五个穿白大褂的日本人。"在奉天医院地窖抓到的,"副官踢翻领头的老者,"这帮畜生往葡萄糖注射液里掺伤寒菌!"
陈成抽出南部手枪顶住老者眉心:"石井四郎在哪?"见对方瞳孔骤缩,他冷笑着扣动扳机,"你的老师正在哈尔滨等你的解剖报告呢。"
当夜,奉天全城戒严。陈成站在钟楼顶端,看着二十辆消防车在街道喷洒石灰水。更夫敲响三更时,他突然指向东南方:"永江,明早带人去把那片乱葬岗刨了。"
"那里埋的是庚子年的俄军......"
"日本人最近三个月在那里动了土。"陈成掰碎手中的罗盘,"地下十米有水泥掩体,里面至少藏着二十吨芥子气。"他想起张作霖记忆里那个总来兜售古董的日本商人,那人腰间的玉坠分明是开启气密阀的钥匙。
次日正午,当工兵撬开混凝土舱门时,陈成正用缴获的将官刀削苹果。刀尖突然停在半空:"所有人退后三百米。"他盯着通风口飘出的青烟,"让消防队准备碱水车,把哈尔滨运来的液氮罐接上喷管。"
芥子气钢瓶被低温冻结时,陈成已经坐在开往锦州的装甲列车上。他摩挲着从掩体搜出的作战地图,上面标注的进攻箭头全部指向苏联边境。
"给莫斯科发电。"他蘸着伏特加在车窗上画出贝加尔湖轮廓,"就说关东军想在诺门罕试炮。"
列车驶过女儿河大桥时,陈成突然踹开车窗。呼啸的寒风中,他手中的毛瑟枪连续击发,对岸芦苇丛中三个日军观测手应声坠河。少帅的惊呼被爆炸声淹没——日军潜伏的敢死队引爆了桥墩炸药。
"加速!"陈成抓着扶手在倾斜的车厢里移动,"通知锦州守军,把库存的铁道枕木全浇上重油!"
当最后一节车厢冲出断桥时,陈成看到了对岸的日军坦克群。九七式中战车的炮口正在调整仰角,他抓起电话怒吼:"让王以哲的炮兵把穿甲弹换成燃烧弹!"
三百发燃烧弹在坦克群头顶炸开时,陈成跳上装甲列车顶的旋转炮塔。他亲手操炮轰击河面冰层,融化的冰水让日军坦克深陷泥沼。张学良带骑兵队从侧翼杀出时,马刀上绑着的炸药包将坦克履带炸成麻花。
夕阳西下,陈成踩着瘫痪的坦克舱盖,用日语对俘虏的战车长冷笑:"你们参谋部没教过,冬天在辽西作战要换宽幅履带?"他突然用刺刀撬开坦克观瞄镜,"就像没教过你们,奉天兵工厂能仿制瑞士的陀螺仪。"
是夜,锦州兵营的地窖里,陈成审问着日军情报官。当看到对方锁骨下的黑龙纹身时,他突然将烙铁按在墙上的东北地图:"你们的'北进计划',是要把哈尔滨变成第二个旅顺吧?"
惨叫声中,陈成翻开从坦克里缴获的密码本。泛黄的扉页上,土肥原贤二的亲笔题字突然让他瞳孔骤缩——那墨迹与张作霖书房里挂的"智勇双全"横幅,分明是同一种徽墨。
"备车!"他摔碎茶碗,"立刻回奉天!"
风雪夜归人。当陈成踹开大帅府书房暗门时,密室里的留声机还在嘶哑地唱着日本民谣。他掀开墙上的水墨画,露出嵌在混凝土里的保险柜。张作霖生前最爱的龙泉剑劈开柜门时,二十封泛黄的信件雪片般飘落——每封落款都是杨宇霆的私印。
"民国十年,贷款购舰......"陈成借着汽灯光阅读,突然冷笑出声,"原来张宗昌的渤海舰队,是这么喂饱日本海军省的。"他抽出压箱底的信笺,上面盖着关东军司令部的菊花钢印,日期正是皇姑屯爆炸前三天。
晨光微熹时,陈成站在北大营校场。他面前跪着三百名昨夜紧急抓捕的军官,冻土上凝结的血冰泛着黑红。
"念。"他踢了脚瑟瑟发抖的军法处长。
"陆大毕业生山田次郎,化名赵德柱,任奉天守备团参谋......"颤抖的声音在寒风中破碎,陈成突然夺过名单,用日语挨个点名。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卫兵将人拖出队列。
当十七具尸体挂在城头时,陈成正用龙泉剑雕刻新的军规石碑。剑锋刮擦花岗岩的火星溅到少帅脸上:"记住,对付蛀虫要用火炼。"
突然,南方天际腾起三发红色信号弹。陈成眯起眼睛,那是他与李杜约定的暗号——中东铁路的日军补给线已被切断。他抓起电话正要嘉奖,听筒里却传来俄语咆哮。
"陈将军!"翻译官的声音带着哭腔,"苏联人把满洲里车站炸了,说是清除日军间谍!"
陈成手中的龙泉剑劈碎电话机:"给朱可夫发报!就说他炸的粮仓里有三百吨关东军秘密储备的钼矿——那玩意造坦克装甲可比伏特加金贵!"
当夜,奉天城所有钟表同时指向子时。陈成站在关东军尸体堆成的小山上,看着哈尔滨方向升起的蘑菇云。那是李杜的工兵营引爆了日军藏在松花江冰层下的毒气弹,冲天的火光中,1932年的第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貂皮领口。
"大帅!"王永江举着电文狂奔而来,"南京宣布对日宣战了!"
陈成掸落肩上的积雪,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告诉蒋先生,东北军的炮口只认血仇不认旗号。"他忽然将佩剑掷向南方,"等他的德械师能打到山海关,再来谈易帜的事。"
风雪更急了。陈成走进兵工厂的实验室,看着工程师们组装新型的火焰喷射器。突然,他的目光被角落的铅封箱子吸引——那是从日军坦克里缴获的神秘设备,仪表盘上的德文缩写让他想起穿越前见过的铀矿探测仪。
"把这玩意埋到旅顺口海底,"他叫来工兵营长,"埋深三十米,用混凝土封死。"转身时又补了句,"让施工队全部配发盖革计数器。"
当夜,陈成在密室里摊开东北全图。他的红铅笔圈住大连、旅顺,又划向朝鲜半岛。窗外,少帅正带兵操练新式的三三制战术,喊杀声震落屋檐冰凌。地图上的箭头渐渐织成蛛网,而网中央的毒蛛,正蛰伏在黄海对岸的东京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