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费单上的暗纹

医保窗口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林夕握着江沉舟的报销材料，指尖在"特殊病种"盖章处反复摩挲。

打印机突然卡纸，吐出的单据上赫然印着玛利亚妇产医院的LOGO，孕检项目清单里"胚胎基因检测"的费用栏，金额正好是她两个月工资的总和。

"系统故障了。"工作人员敲了敲防弹玻璃，林夕看见她胸牌上别着樱花胸针——和宋柔耳钉上的款式如出一辙。当第二张单据挤出时，B超医生签名处的"宋媛"二字刺痛了她的眼，那是宋柔表姐的名字，朋友圈合照里总站在产科宣传栏前。

暴雨在玻璃幕墙外织成水帘。林夕蹲在候诊区整理散落的发票，发现江沉舟的肿瘤药费与宋柔的保胎费竟在同一天结算。更诡异的是，两张发票的流水号是连号，就像他们曾并排贴在冰箱上的情侣超市小票。

"小林护士？"护工陈姨的老年机在塑料袋里震动，"江先生让你买妊娠糖尿病人专用饼干。"购物清单上的品牌，正是宋柔昨天晒在社交平台的孕期零食。林夕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上周江沉舟突然要求更换糖尿病食谱的异常。

医保档案室弥漫着霉味。林夕借着查资料的借口翻找旧单据，在2019年的档案柜里发现了江沉舟的生育保险登记表——参保日期竟早于确诊白血病三个月。表格边缘的圆珠笔划痕，勾勒出的爱心与她药箱里那枚婚戒的刻痕分毫不差。

打印机突然吐出张泛黄的知情同意书。林夕看着自己两年前的签名出现在"供体自愿书"上，而受益人栏的"江沉舟"三个字，正被修正液涂抹成宋柔的身份证号码。墨水遮盖处隐约可见"胚胎移植"的字样，日期对应她为江沉舟连续献血的第三天。

"当心触电。"护士长突然拔掉老式打印机的插头，机箱缝隙里飘出半张超声胶片。林夕对着日光灯举起胶片，胎儿的面部轮廓在强光下逐渐显形——眉骨处的凹陷与江沉舟的骨穿疤痕完全重合。

江沉舟的来电铃声在此时响起。林夕接通瞬间，听见产科诊室的叫号声："请宋柔到3号诊室。"背景音里夹杂着江沉舟特有的咳嗽节奏，那是他每次说谎前清嗓的习惯。

暴雨冲垮了医院西墙，林夕踩着积水冲进停车场。江沉舟常坐的轮椅卡在防汛沙袋间，轮胎上沾着樱花花瓣。当她掀开坐垫，藏在防水层里的产检档案啪嗒落地——胎儿双顶径数据旁，画着枚带血指印的爱心，指纹纹路与病危通知书上的家属签字完美契合。

午夜值班的电子钟跳至00:00，林夕在处置室紫外线灯下展开那张被雨泡皱的缴费单。荧光笔标记的隐藏信息逐渐浮现：在医疗统筹支付栏，印着林夕的护士资格证编号，而个人自付部分，签收人处是宋柔模仿她字迹的"林夕代领"。

消毒车的轱辘声由远及近。林夕闪身躲进储物间时，撞翻整排医用纱布。最底层的无菌包里，掉出支验孕棒——两道红杠的检测区，粘着江沉舟化疗时脱落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