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下的樱桃发圈

复健室的镜子蒙着层水雾，林夕蹲身调整轮椅刹车时，一抹鲜红从轮轴缝隙刺入眼帘。她扯出那根缠着长发的樱桃发圈，金属扣上刻着小小的"R"——正是江沉舟前女友宋柔的标志物，大学时她总用这种发圈束马尾。

"能快点吗？"江沉舟的轮椅突然前倾，复健袜滑落露出脚踝处的纹身。林夕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串数字"0520"被新纹的樱花覆盖——去年五月二十日，他曾在化疗间隙用马克笔在她手心画过同样的图案。

理疗师递来阻力带时，林夕闻到他白大褂上的橙花香。这味道与江沉舟病号服上的气息如出一辙，而理疗师胸牌背面粘着的便利贴，正写着玛利亚妇产医院的预约编号。

"今天加两组上肢训练。"江沉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当他抓住复健双杠起身时，病号服下摆掀起一角，腰椎处的敷贴边缘露出青紫色针孔——这绝不是林夕熟悉的骨髓穿刺点，更像是脐血采集的痕迹。

走廊突然传来熟悉的轻笑。林夕转头时，瞥见宋柔的栗色长发在转角处一闪而过，产科护士服的裙摆下，那双米色平底鞋沾着肿瘤科专用的消毒地垫碎屑。

"我要用洗手间。"江沉舟突然按响呼叫铃。林夕推轮椅时发现刹车片有新鲜划痕，像是被高跟鞋反复踢蹭。当轮椅碾过安全出口的防滑垫时，藏在扶手里的手机震动着滑出，锁屏界面弹出消息：【脐血库】您预约的HLA配型检测已确认。

消毒水味在鼻腔炸开。林夕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上周在处置室发现的孕妇建档手册。当她拧开水龙头时，水流冲出了卡在排水口的耳钉——樱花造型的银饰背面，刻着江沉舟名字缩写，正是宋柔昨天发自拍时戴的那款。

"你脸色不好。"护士长突然出现在身后，手里拿着江沉舟的复健评估表。在"肌力恢复"评分栏，有人用红笔圈出异常数据，旁边标注着"供体标准未达标"。

暴雨拍打着更衣室的窗户。林夕打开江沉舟的储物柜，发现常服口袋里有张皱巴巴的收据——"基因保存费"的金额后面跟着宋柔的身份证尾号，缴费日期是他们原定的婚期。当她触摸到柜底黏着的口香糖时，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那是宋柔大学时最爱用的樱花味薄荷糖。

夜班护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夕躲在布草间，听见两个实习生的窃窃私语："3床家属刚送来孕妇餐，虾仁粥里加了促排卵中药…"推车的轱辘声碾碎后半句话，保温桶上的logo在月光下清晰可辨——正是宋柔社交账号里常晒的那家月子中心。

凌晨三点的查房铃惊飞瞌睡。林夕在处置室撞见江沉舟赤脚站在体重秤上，手机屏幕亮着胎儿生长曲线图。当他慌乱披上病号服时，后腰处的新鲜针孔渗出淡黄色液体——那是脐血采集后专用的止血凝胶，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晨雾漫进病房时，林夕在医疗垃圾袋里发现了决定性证据：沾着橙花香水的促排卵药盒，批号与宋柔孕检档案里的保胎药完全一致。而江沉舟藏在枕头下的复健计划表，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L=最佳供体候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