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救护车顶棚上的声响，像极了化疗药袋在震荡仪里翻滚的声音。
林夕攥着江沉舟的手腕测血压，指尖下的脉象虚浮如漏气的救生圈。这是两年来的第七次病危抢救，但今夜他的皮肤温度异常灼热，仿佛有团火在血管里烧。
"家属签字！"急救医生将病危通知书拍在担架床上，林夕握笔的手悬在"配偶"栏上方。雨水顺着她湿透的护士服流进领口，在锁骨处积成冰凉的水洼——三天前江沉舟在这里留下吻痕时，用的还是新换的樱桃味润唇膏。
推床碾过急诊大厅的防滑地垫，江沉舟的手机突然从病号服口袋滑落。屏幕在潮湿的空气里自动亮起，锁屏界面弹出WiFi连接提示：【产科VIP】已自动登录。林夕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上周帮他清理手机时，这个网络名称还是加密状态。
"小林！"护士长拽着她就地消毒，"准备深静脉置管。"林夕戴上无菌手套时，发现江沉舟的右颈静脉处有新鲜针孔——这绝不是她昨天留置的输液港位置。碘伏棉签擦过皮肤时，他无意识呢喃了句"柔柔别怕"，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应声下跌到85%。
暴雨冲垮了医院西侧的排水管，浑浊的积水漫进抢救室。林夕跪在地上找掉落的留置针导管时，手指碰到个硬物——江沉舟的病历本泡在水里，内页黏着张产科超声报告单。胎心监护波形图上标注的日期，正是他说要去北京找专家的那天。
"让开！"江母踩着十公分细高跟冲进来，香奈儿外套甩在护理车上，"怎么又是你当班？"她扯过病危通知书，在"家属签字"栏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名字，最后一笔划破纸张，墨迹在"宋"字上洇成了黑斑。
林夕的橡胶手套突然开裂，生理盐水顺着裂缝渗入指缝。她看见江母的鳄鱼皮包里露出半盒孕妇复合维生素，药盒上的齿痕与江沉舟咬过的止疼片边缘完全吻合。
护工陈姨冒雨送来的干净病号服里，掉出张母婴店小票，购买清单上的防辐射孕妇装尺码，与林夕三年前的体检报告数据分毫不差。
"去血库取血小板！"主刀医生的吼声惊醒顶灯。林夕冲向电梯时，瞥见江沉舟的手机在处置台上震动。锁屏界面弹出短信预览：【柔柔】宫颈环扎术很成功，宝宝说你该换止疼药了。
暴雨在安全通道的玻璃窗上织出水幕，林夕的护士鞋在台阶上打滑。负一层的霉味裹着冷气扑面而来，血库门口的电子屏正轮播献血光荣榜——她的照片下新增了宋柔的名字，献血日期精确对应江沉舟声称药物过敏停疗的那周。
冷藏柜的警报灯把血袋照得惨绿。林夕抽出O型血小板时，发现隔壁柜门贴着粉色便签："江先生专属，AB型Rh阴性"。她忽然想起上周江沉舟锁骨处的淤青，当时他说是撞到输液架，此刻那抹青紫却在记忆里扭曲成采血针的压痕。
"小心！"护工陈姨突然从货架后闪出，接住她脱手的血袋。老人围裙口袋里掉出半包孕妇专用湿巾，包装上的樱花图案与江沉舟病号服第三颗纽扣的缝线同色。
抢救室的自动门在身后洞开，林夕听见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变了调。江沉舟的右手正无意识抓挠左腕的住院手环，PVC腕带上印着的"婚姻状况：未婚"被指甲刮得模糊不清。当他突然抓住林夕的手腕时，留置针回流的鲜血在床单上画出诡异图腾——像极了四维彩超报告单上的胎儿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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