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当追踪战

我第一千零一次掀开便当盒盖时，炸鸡块又少了两块。连续三天，我精心准备的午餐总会在午休前神秘消失，案发现场只留下几根可疑的橘色毛发。

　　“这次绝对要抓住那个小偷！”

我把自热火锅藏在美术教室的静物台后面，辣油香气混合着午餐肉的咸香在空气中织成陷阱。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忽然传来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

　　从画板缝隙望出去，熟悉的校服衣角正蹲在储物柜前。边伯贤头顶翘着根呆毛，正用我的不锈钢筷子夹起冒着热气的鱼豆腐，脚边蹲着只胖成蒲公英的橘猫。

　　“阿嚏！”辣椒素随着蒸汽钻进鼻腔，我死死捂住嘴巴还是漏出气音。橘猫突然炸开尾巴，边伯贤转身的瞬间，我慌不择路撞翻了石膏像。

　　黑暗扑面而来时，我正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校史馆阁楼。百年校庆的人形立牌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幽光，历代校长的照片在霉味中注视着我。

更要命的是——

我正穿着从家政教室顺来的防油污围裙，头上还顶着为伪装准备的拖把假发。

　　“同学，需要心理疏导吗？”

戏谑的声音从通风口飘进来，边伯贤倒挂的脸突然出现在窗外。他嘴里还叼着没收来的鳕鱼肠，刘海垂下来扫过我的鼻尖，“从美术教室跟到旧校舍，现在的跟踪狂都这么有毅力？”

　　我扒着窗框试图逃跑，却被晾衣绳缠住脚踝。边伯贤突然翻窗而入，温热的呼吸扑在耳后：“小心，这里上个月刚摔下去个偷试卷的......”他故意压低声音，手指在我肩头轻轻一按，“就像这样——哇！”

　　我尖叫着撞进他怀里，两人滚落在积灰的榻榻米上。阳光穿透百叶窗，在他锁骨处的红痕上投下斑驳光影，那处结痂的伤口随着笑声轻轻颤动。

　　“这是被‘凶案现场’抓的？”我戳了戳他脖颈，橘猫不知何时蹲在窗台，正用看智障的眼神睥睨我们。

　　边伯贤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胸口，掌下传来擂鼓般的心跳：“明明是某人突然扑过来害我撞到猫爬架。”

他睫毛上还沾着阁楼的灰尘，“不过要是你实在愧疚......”变魔术似的从裤兜掏出个猫罐头，“来给元凶赔礼道歉？”

　　天台铁门吱呀作响的瞬间，我仿佛跌进毛绒绒的云朵里。二十多只猫咪在防水布上摊成液体，边伯贤熟稔地抱起只三花：“这是数学老师，因为她总在试卷上踩梅花印。”

又拎起打哈欠的暹罗，“这是食堂大叔，上次偷吃了半条秋刀鱼。”

　　橘猫蹭着我的小腿发出呼噜声，爪垫还沾着辣油。“它叫自热火锅。”边伯贤把奶瓶塞进我手里，小奶猫立刻扒住我的手指，“你那天在美术室掉的午餐，救了这只低血糖的小家伙。”

　　暮色漫过天台时，他正给怀孕的母猫按摩浮肿的后腿。落日给他镀上毛茸茸的金边，这个总在恶作剧的少年，指尖还留着给小猫喂奶时烫红的痕迹。

　　“要摸摸看吗？”他突然托起我的手放在母猫肚皮上，胎动隔着温热皮毛传来，“等春天来了，这里会有更多毛团子。”他说话时喉结擦过我耳廓，像蝴蝶掠过沾露的玫瑰。

　　我数着他卫衣帽子里掉出来的猫毛，突然发现最狡猾的偷心贼，原来早就把我的炸鸡换成了一整个春天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