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本木天台酒吧的玻璃幕墙外，东京塔正闪烁着琥珀色的光。秦野第三次抬手看表时，侍应生刚巧端着香槟塔从身旁经过，水晶杯折射的光斑在他定制西装的银线刺绣上跳跃。

洛羚姣“秦野哥！”

洛羚姣的声音穿透爵士乐飘过来。她今天穿了条香槟色的亮片短裙，跑动时裙摆像鱼鳞般簌簌发光，右手还拽着满脸不情愿的景衍——他难得打了领结，却故意系得歪歪扭扭。

秦野“成年了吗就喝酒？”

秦野接过洛羚姣递来的马天尼，杯沿的盐粒沾在他指尖。

秦野“你哥知道吗？”

洛羚姣“我哥正忙着呢。”

洛羚姣朝舞池中央努嘴，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

洛羚姣“看那边。”

舞池中央，洛珩的右手正虚扶在池舒薏腰后。他们跳的是改良版的维也纳华尔兹，池舒薏每转一个圈，裙摆上手工缝制的珍珠就划出流星般的轨迹。秦野注意到洛珩今天戴了条新领带——深蓝色底上绣着池家家徽，显然是特别定制的礼物。

景衍“呕。”

景衍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

景衍“从初中开始就这样，腻不腻啊。”

洛羚姣“嫉妒就直说。”

洛羚姣突然抢过景衍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洛羚姣“敢不敢跳？”

景衍“谁怕谁？”

景衍扯开领结往秦野口袋里一塞。

景衍“输了的人承包下个月车库保养费！”

两人冲进舞池时撞翻了侍应生的托盘。秦野摇摇头，目光扫过宴会厅角落——文夏诗正挽着姜朝闫的手臂与某财阀夫人寒暄。她今天盘了发，鬓角别着祖传的翡翠发簪，未婚夫说话时她恰到好处地微笑，完全看不出三个月前还因为逃婚闹上社会版头条。

香槟塔旁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郁林被几个建材大亨的公子围着，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威士忌。他今天难得摘了常戴的银链子，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敞开，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刺青。当某个公子哥试图搭他肩膀时，他微不可察地侧身避开，酒杯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度。

而陆茜阳独自坐在露台边的单人沙发上，正用叉子百无聊赖地戳着提拉米苏上的金箔。她今天穿了墨绿色的丝绒礼服裙，卷发用珍珠发夹松松挽起，脖颈间的钻石项链在暗处幽幽发光，像只独自舔爪的黑猫。

秦野穿过人群时，至少有三位名媛试图与他搭话。他礼貌地点头致意，脚步却未停，直到停在陆茜阳面前。

秦野“郁林惹你了？”

他直接坐在两人中间的扶手椅上。

秦野“坐得跟楚河汉界似的。”

陆茜阳的叉子顿了顿。她今天涂了哑光口红，在酒杯沿留下半个模糊的唇印。

陆茜阳“他在哪关我什么事。”

她朝舞池方向抬了抬下巴。

陆茜阳“洛珩和舒薏在跳第三支舞了。”

秦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池舒薏此刻正靠在洛珩肩头，两人随着慢板音乐轻轻摇晃，看起来像对连体婴。洛珩低头说了什么，池舒薏突然笑起来，手指在他领带上卷了卷。

秦野“其他人呢？”

陆茜阳“文夏诗在应付姜家那些老古董。”

陆茜阳把金箔和奶油搅成一团。

陆茜阳“景衍和洛羚姣比谁先踩到对方脚，郁林...”

她突然噤声，目光掠过秦野肩头。

郁林不知何时已经摆脱了那群公子哥，正靠在吧台边玩打火机。火焰在他掌心明灭，映得侧脸轮廓忽明忽暗。他似乎察觉到视线，抬头时正好与陆茜阳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别开脸，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

秦野“真没吵架？”

秦野挑眉。

陆茜阳“没有。”

陆茜阳把叉子扔进蛋糕里。

郁林“没有。”

郁林同时合上打火机。

秦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他正要说什么，舞池方向突然传来尖叫——洛羚姣的高跟鞋鞋跟卡在了景衍的裤脚上，两人以极其滑稽的姿势摔在地毯上。文夏诗小跑过去扶人时，姜朝闫还在彬彬有礼地与某议员交换名片，仿佛没看见未婚妻裙摆上沾到的鸡尾酒渍。

池舒薏“你们怎么躲在这？”

池舒薏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她挽着洛珩走过来，脸颊因为跳舞泛着红晕。洛珩的领带已经松了，额发也被汗水打湿几缕，但眼睛亮得像星星。

洛珩“秦野哥，爷爷让我问你明天有没有空。”

他顺手拿起陆茜阳没动过的矿泉水。

洛珩“他想请你鉴赏新收的唐卡。”

郁林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手里多了杯冰水。他站在沙发另一端，与陆茜阳保持着微妙的安全距离。

秦野“替我谢过洛爷爷。”

秦野笑着接过侍应生新上的雪茄。

秦野“不过明天约了人谈澳门那边的...”

他突然顿住。江忆穿着侍应生制服的身影在宴会厅门口一闪而过，正低头核对某位客人的邀请函。她盘起的头发里插着支钢笔，耳垂上戴着廉价的珍珠耳钉——和在场名媛们动辄上百万的珠宝相比，像是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郁林“怎么了？”

郁林顺着秦野的视线望去，但江忆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秦野“没什么。”

秦野转动着雪茄剪。

秦野“看到只迷路的小野猫。”

洛羚姣一瘸一拐地扑到沙发上，景衍跟在后面狂笑她崴脚的样子像企鹅。文夏诗边整理头发边抱怨姜朝闫的虚伪社交，池舒薏则靠在洛珩肩头小声哼着刚才的舞曲。郁林依旧站在阴影里，但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能看见陆茜阳侧脸的位置。

夜风吹起露台的纱帘，陆茜阳的珍珠发夹突然松开，长发如瀑泻下。她伸手去接时，郁林已经弯腰捡起了发夹。两人指尖在空气中短暂相触，又同时触电般缩回。

郁林“给。”

他把发夹放在茶几上，玻璃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陆茜阳“...谢谢。”

秦野看着这一幕，雪茄烟雾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想起今早收到的短信——江忆父亲的债务已经滚到惊人的数字，而那个女孩此刻正穿着侍应生制服，在觥筹交错间记录着什么。

乐队突然换了首欢快的曲子。景衍拖着扭伤的洛羚姣又冲进舞池，文夏诗终于摆脱未婚夫加入他们，池舒薏笑着把洛珩也推了过去。郁林和陆茜阳依旧坐在原地，但茶几上的珍珠发夹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她发间。

江忆“秦先生。”

江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秦野正给众人倒第二轮酒。她端着放满马卡龙的托盘，制服袖口沾着点香槟渍。

秦野“服务生不能主动与宾客交谈吧？”

他头也不抬地往她托盘里放了张折叠的纸条。

秦野“规矩都不懂？”

江忆低头退开时，陆茜阳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目光在江忆的背影和秦野之间转了转，最终什么也没说。郁林则盯着自己杯中的冰块，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宇宙奥秘。

东京塔的灯光突然变成蓝色。透过玻璃穹顶，能看见银河像被随手打翻的钻石，洒落在都市霓虹之上。在这片人造的星空下，有人跳舞，有人沉默，有人暗中交换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江忆走出宴会厅时，秦野的纸条在她掌心攥成一团，汗渍晕开了上面的数字——那是比原先提前一周的还款期限。

接风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