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第28次涌入鼻腔时，林琛终于学会了控制面部肌肉的颤动。他保持着半昏迷的姿势，余光扫过马尾少女书包上的樱花挂件——这是轮回重启的标记物，前二十七次都出现在相同位置。
"欢迎来到生存游戏。"
广播声带着新鲜的锈蚀感。林琛在西装男解领带前就摸到墙角的灭火器，指尖触到暗门缝隙时，他装作踉跄撞开配电箱。电火花迸射的瞬间，整层楼的监控探头集体过载，这是他第七次轮回发现的漏洞。
周默的咳嗽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少年这次换了双荧光绿的运动鞋，鞋带系着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 ··- -·（DRUN）
林琛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他们在上次轮回约定的暗号，代表"地下四层有未加密通道"。他假装查看手机，用屏幕反光观察护士站——电子病历系统正在启动，这比往常快了三十秒。
"特别提示：当钟声响起时，请保持安静。"广播里的电流声突然变成女人呜咽，"以及，不要相信穿白大褂的人......滋滋......"
双重禁忌。
林琛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前二十七次轮回从未出现规则叠加，这意味着系统正在进化。他看向周默，少年正用鞋尖在地面画出辐射警示标志，这是他们约定的"高危行动"信号。
红衣女人照例走向死亡病房。但这次她在门前突然转身，猩红的指甲指向林琛："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整条走廊的温度骤降十度。林琛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三个不同时间线的残影交替浮现：被菌丝吞噬的、困在时间锚点的、还有在手术台被解剖的。
"检测到非法记忆携带者。"广播声变成男女混音，"启动观测者协议。"
周默突然甩出手术刀，刀刃精准刺入红衣女人的太阳穴。但这次没有黑发涌出，女人的伤口反而绽放出金属花苞，机械齿轮的转动声从颅骨内传来。
"是清理者仿生体！」周默拽着林琛撞破消防栓玻璃，"他们开始针对我们了！」
水流喷涌而出的瞬间，林琛看到水中悬浮着纳米级的金属颗粒。这些微型机器人正在重组红衣女人的躯体，她的皮肤褪色成医用硅胶质感，关节处露出液压传动装置。
"记忆熵增超过阈值。」机械合成音从女人胸腔传出，"启动认知清洗程序。」
周默的校服突然自燃，露出内衬的铅纤维防护层。他甩出三枚芯片钉入女人眼眶："这是前几次轮回截获的清理者代码！」
女人的头颅像老式电视机般闪烁雪花，爆出的电磁脉冲震碎了所有玻璃窗。林琛趁机撞开暗门，顺着维修通道滑向地下二层。黑暗中，他摸到墙面的抓痕——这是第六次轮回时他留下的计数符号。
周默的荧光鞋在管道尽头闪烁："系统把我们的记忆编码成了量子态，每次观测都会导致波函数坍缩。」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婴儿啼哭。林琛看到菌丝在金属表面增殖，形成类似脑沟回的纹路。当他触碰管壁时，大量记忆碎片涌入意识——二十七次轮回中，有五次是周默亲手杀死了他。
"别相信闪回画面。」周默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记忆菌株在诱导你怀疑我。」
地下四层的安全门前，林琛看到了那串血字：DRUN。这是他们用十九次死亡换来的密码：Delta-Rho-Upsilon-Nu，古希腊字母对应着4-100-400-50，组合起来正是实验室的地理坐标。
门后是座巨大的环形祭坛。三百六十块液晶屏组成环形幕墙，播放着所有玩家的人生走马灯。中央培养舱里漂浮着巨型大脑，灰质表面嵌满芯片，脑干连接着上千根神经导管。
"欢迎回家，09号实验体。」机械音从导管中传出。林琛看到周默的防护服突然锁死，少年像提线木偶般走向控制台，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键盘。
培养舱突然裂开，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尸体缓缓坐起。那是周默自己的克隆体，后颈烙着条形码：Subject09-20490830。
"仁和医院是记忆坟场。」周默的声音变成电子合成音，"所有玩家都是阿尔茨海默症患者，我们在用你们的脑神经重构时空连续体。」
林琛的手机自动解锁，相册里那些死亡截图开始重组。他看见自己在现实世界戴着呼吸机，病房编号正是游戏里的生存天数。二十七次轮回的死亡痛觉突然同时爆发，他跪倒在地，耳鼻渗出蓝血。
"这是第28次脑机接口实验。」周默的克隆体睁开眼睛，虹膜里旋转着医院平面图，"每次系统崩溃，我们就会用新的记忆碎片重建沙盒。」
环形屏幕突然播放起林琛的童年影像。五岁那年他坠入冰湖的经历被慢放，画面逐渐掺杂进游戏里的溺亡者特征，现实与虚幻的记忆开始量子纠缠。
"不要相信......观测者......」周默的本体突然挣断控制线缆。他的机械义眼炸裂，迸出的数据流在空中组成曼德勃罗分形图，"用分形算法破坏记忆熵增！」
林琛的视网膜开始灼烧。当他凝视分形图案时，所有轮回的记忆同时涌现。他看见第13次轮回的地下实验室，自己曾将病毒程序植入主脑；第7次轮回的天台，周默用骨刃刻下过同样的分形公式。
"你们在加速我的认知污染。」林琛的声带振动出金属蜂鸣。他的手掌穿透克隆体胸膛，抓出还在跳动的人造心脏，"但这也让我看透了波函数的漏洞。」
整座实验室开始量子化。周默的克隆体在概率云中闪烁，时而变成机械护士，时而恢复人形。林琛扯断连接主脑的神经导管，在喷涌的脑脊液中看到了终极真相——现实世界已是2123年，这场持续百年的实验，不过是为了给冷冻人脑提供虚拟的临终关怀。
"特别通告：观测者协议失效。」警报声响彻空间，"启动记忆热寂模式。」
周默的本体突然将林琛推入培养舱。少年残破的躯体开始发光，背后的烧伤疤痕脱落，露出下方的量子芯片阵列："记住，熵增不可逆，但我们可以......创造新的奇点......」
实验室坍缩成奇点的瞬间，林琛看到了第0次轮回。那时的周默还是主治医师，正在给他做脑机接口手术，显示屏上的生存游戏代码刚刚开始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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