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黑水漫过腰际时，铜镜火蝶的光斑突然在青砖上烧出焦痕。那些焦痕连成北斗杓柄的瞬间，我锁骨处的七颗金纹同时刺痛。小满用石化的手掌拍打水面，黑水突然形成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母妃衣冠冢的倒影——墓碑上"宸"字的金漆正在剥落。

"三殿下看漩涡底下！"小满的左手死死攥住我的衣摆。她石化右臂的裂缝里渗出黑血，滴在水面竟凝成细小的巫族文字。

玉珏在掌心突然发烫，边缘密文像活虫般蠕动。铁链从骨缝里被无形的手拽紧，血珠顺着鎏金链条滴进黑水，水下立即窜出十几条银线似的活物。它们缠住我的小腿，鳞片刮过皮肤时带起阵阵战栗。

"噬血蛊..."小满倒抽冷气，左手从发髻拔下银簪扎向那些银线。簪尖刚触到水面，整片黑水突然沸腾，蛊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玉珏突然灼穿我的手掌。皮肉烧焦的糊味里，浮现的密文刺得眼睛生疼："焚天咒需皇血为引，锁链为桥，骨肉为祭"。锁链猛地收紧，勒断肋骨的脆响混着蛊王残留的笑声："你父皇的指尖正搭在这根链条上呢..."

小满突然用石化的右臂砸向水面。臂骨碎裂的刹那，露出内侧刻满的猩红咒文——竟与玉珏密文同源。黑水退开半尺，漩涡底部显出一条青铜甬道，入口处悬着东宫制式的鎏金铃铛。

"我们巫族女子..."她疼得嘴唇发白，"生来就是给你们萧家养咒的容器..."

铜镜火蝶突然集体俯冲。它们撞在甬道口的铃铛上，火星四溅中浮现八个黑袍虚影。最前方的术士掀开兜帽，袖口龙纹金线在火光中一闪——太子近侍独有的纹样。

我攥着玉珏按向胸口箭伤。温热的血喷在青铜链条上，那些链条突然像被烫伤的蛇般扭曲退缩。锁骨金纹迸发出刺目光芒，将噬血蛊烧成灰白的细烟。

"你疯了！"小满扑过来抓住我手腕，"心头血会激活最后一道..."

玉珏已经嵌进皮肉。甬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八具虚影同时跪拜。他们跪的方向，赫然是漩涡里时隐时现的衣冠冢。

黑水突然暴涨。有什么东西擦着我的后背游过，布料撕裂声里，后心传来冰凉的触感。小满的银簪脱手飞出，钉在甬道壁上嗡嗡震颤。借着火光，看清那支簪尾刻着与玉珏相同的星象图。

漩涡中心的墓碑倒影突然碎裂。无数翡翠耳珰从水底喷涌而出，最锋利的那枚划破我下巴，血滴在甬道口的铃铛上。铃舌突然伸出倒刺，扎穿我的指尖开始吸血。

"子时三刻..."小满的石化已经蔓延到脖颈，她拼命用左手抠挖青砖缝隙，"铃铛在记时..."

玉珏突然从伤口里浮出。它吸饱了血变得透明，核心处现出半截指骨——看大小分明是孩童的小指。指骨上缠绕的金线与太子冠冕的流苏一模一样。

青铜甬道传出机括咬合的巨响。入口处的铃铛炸成碎片，露出后面阴刻的皇陵详图。图示第七处密室的位置，标着朱砂写的"冬至"二字，墨迹还是新鲜的。

火蝶群突然熄灭。黑暗降临的刹那，有东西攥住我的脚踝往甬道里拖。小满石化的右臂彻底粉碎，碎骨在黑水上拼出"焚天"的篆字。她剩下的左手死死扒住地砖，指甲翻卷也死不松手。

"玉珏背面..."她满嘴是血地嘶喊，"看背面..."

翻过滚烫的玉珏。指骨投射出的光斑在墙上组成卦象，卦辞正对上衣冠冢方位："至亲骨血，破印之钥"。卦象下方，太子私印的龙纹清晰可辨。

黑水漫过下巴时，甬道里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不是一条，是上百条玄铁链在青铜地面刮擦的动静。最响的那条链条末端，拴着枚熟悉的翡翠耳珰——母妃下葬时我亲手放进棺椁的那只。

小满突然用额头撞向玉珏。她的血溅在卦象上，卦辞立即变成血淋淋的"速逃"。可她的眼睛却盯着我的箭伤，那里正渗出金红色的血珠。

"原来您才是..."她咳着血笑起来，"真正的祭品..."

噬血蛊群突然发狂般撕咬我的伤口。剧痛中抓住小的左手，她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与玉珏吻合的凹槽。黑水灌进喉咙的刹那，甬道深处传来母妃唱过的摇篮曲。曲调里混着锁链的碰撞声，每响一声，我肋间的链条就松脱一分。

玉珏彻底融化在伤口里。最后看到的，是小满将翡翠耳珰按进自己心口，以及甬道尽头升起的、沾着朱砂的玄铁闸刀——刀锋映出八个正在摘面具的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