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储物柜密码
梅雨季的潮气在储物柜铁皮上凝结成珠，陈默的指尖触到37号柜门冰凉的金属表面。连续七天，这个本该存放旧球鞋的隔层里，总会在午休后出现神秘馈赠：周一沾着晨露的栀子压着《吉米多维奇习题集》，周二草编蚂蚱栖在《费曼物理学讲义》上，周三冰镇酸梅汤的瓶身结满细密水珠，像物理实验室的冷凝管。
"第37号观测对象今日进食记录。"防火门后突然探出浣熊耳朵卫衣帽，许朝阳举着测温枪对准他额头，"体温36.4℃，心率92——远高于数学课代表的标准值。"
陈默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消防栓。许朝阳帆布包里的素描本滑落在地，摊开的纸页上是各种角度的火车轨道：生锈的枕木间开满克莱因蓝的鸢尾，信号灯浸在靛青色暮霭里，铁轨尽头有模糊的人形剪影。
"这是..."陈默弯腰捡起画纸，指腹蹭到未干的丙烯颜料。
许朝阳突然抓住他手腕向走廊尽头狂奔。梅雨在磨砂玻璃窗上蜿蜒成河，他们的倒影在积水瓷砖上破碎又重组。美术室的门轴发出锈蚀的呻吟，陈默看见三十七幅未完成的油画堆满墙角，每幅画框边缘都用红笔标注日期——最近的是昨天。
"秘密基地。"许朝阳用画笔蘸取钴蓝，在陈默校服袖口画了颗六芒星，"上周三看到你在天台数云，每朵云的移动速度都是5m/s。"他转动调色板，赭石色混着松节油滴在地板，"要不要赌今天几点放晴？"
陈默的视线黏在许朝阳手肘内侧的烫伤疤上，枫叶状的疤痕泛着新生皮肤特有的粉红。窗外惊雷乍起时，他听见自己说："你妹妹...很喜欢火车？"
调色刀突然划破画布。许朝阳将半管钛白颜料挤进陈默掌心："她最后的愿望是坐磁悬浮去迪士尼。"冰凉的膏体在体温中软化，"白血病病房的窗户正对铁路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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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更衣室余弦
暴雨在铅灰色云层里蓄势待发。体育课最后五分钟，陈默蜷在更衣室最里侧的储物柜前，湿透的校服衬衫紧贴脊椎骨。许朝阳哼着《Singin' in the Rain》拧干T恤，腰腹肌肉在闪电中忽明忽暗，肩胛骨凸起的弧度像未张开的蝶翼。
"你锁骨这里有颗痣。"许朝阳突然凑近，带着松节油和薄荷的气息，"和画册里大卫雕像的位置..."
陈默后退撞倒体操垫，霉味与雄性荷尔蒙在狭小空间里短兵相接。许朝阳撑在他耳侧的手臂暴起青筋，腕表秒针的走动声突然清晰可闻。某种化学灼烧的气味从对方领口溢出，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叠——十二岁那年，父亲沾满机油的工作服也有这种金属高温淬火的味道。
"其实那些花..."许朝阳的呼吸喷在他颈侧，"是苏玥放的。"指尖勾出陈默藏在衣领里的红绳，末端缀着磨损的玉观音，"和我的护身符..."
惊雷炸响瞬间，陈默推开他。许朝阳后腰撞上储物柜的闷哼，与记忆里安全帽碎裂的声响产生诡异共鸣。陈默颤抖着摸出药瓶，铝箔板上的「帕罗西汀」字样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你也在吃？"许朝阳夺过药瓶，卷起裤腿露出电子监测仪。绿色指示灯在昏暗中明灭，像荒野中的狼瞳，"保外就医。我爸的赌债...妹妹的骨髓配型费..."
更衣室门锁转动的刹那，许朝阳将陈默推进最后一格隔间。他们的膝盖在潮湿空气里相抵，监测仪金属外壳贴着皮肤传递寒意。当教导主任的手电光扫过交叠的校服时，陈默数清了许朝阳睫毛上的水珠——左眼11颗，右眼8颗，恰似哈雷彗星的轨道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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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午夜方程式
便利店荧光灯管在雨夜里投下青白光谱。陈默凝视关东煮玻璃柜蒸腾的热气，看许朝阳用竹签在桌面勾画相对论公式：「t'=γ(t-vx/c²)」
"如果以0.9倍光速奔向过去..."陈默往公式里代入数字，"就能在妹妹发病前..."
许朝阳的素描本突然摊开在咖喱鱼蛋的热气里。最新一页是陈默在生物课打盹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状的影，画纸边缘有褪色的水彩字迹：「第七次配型失败。但小曦说昨夜梦见蓝色火车。」
霓虹穿过雨帘在公式上投下彩色光斑。陈默抓过对方口袋里的便签本，刷刷写下洛伦兹因子计算式。许朝阳的眼泪砸在质能方程上，晕开墨迹如同超新星爆发。
"这是小曦的定位芯片。"许朝阳扯断颈间红绳，吊坠里的微型装置泛着冷光，"她说害怕自己像妈妈那样突然消失。"便利店音乐切到《月光》第三乐章时，他把芯片塞进陈默掌心，"现在你也是她的观测者了。"
雨声渐歇时分，陈默在对方卫衣内袋发现皱巴巴的住院缴费单。金额栏的数字让他想起母亲夜班护士的工资条，想起父亲工伤赔偿金被冻结的银行账户，想起自己藏在床底的数学竞赛报名表——被红笔划去的「辅导费3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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