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钟鹏适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疲惫的叹息,他抬手用力按压着自己的睛明穴,声音有些发飘:“杨兄,老罗安然无恙,我这紧绷的心神一松,反倒觉得天旋地转……”他晃了晃头,眼神刻意显得涣散,“许是之前力战脱力,又被这暖融融的火塘一烘,倦意上了头。眼前……竟有些重影了。”
他说话时便走到神智还没完全被迷惑的王慧侦,他用象牙扇轻轻一扇,王慧侦的神智也恢复了大半,他目光与王慧侦短暂交汇,眼神里没有丝毫倦意,只有冰冷的警示。王慧侦立刻心领神会,也连忙扶住额头,声音虚弱:“关哥这一说,我也觉得……这屋子怎么在晃?范哥,杨兄,我们怕是真得先去躺会儿,不然真要失态了。饭菜就先不吃了,我们几人几天几夜都没睡了,可否借宝地小憩一下。”
关钟鹏撑着桌子站起来,身形微晃,仿佛真的累到不行,但他垂在袖中的手,已经悄悄握紧了腰间的短刃刀柄。他对着杨林勉强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扫兴了,杨兄。实在是……撑不住了。”
杨林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在那青白烛火的映照下,那笑容像是刻上去的,僵硬而缺乏温度:“既然如此,左使,带客人们去西厢‘好好’安顿。”
左使让侍女带他们去西厢房,侍女躬身,妩媚多姿,只能看到她嘴角同样勾起一个标准的弧度。
侍女转身引路,袍角拂过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飘行。
离开这喧嚣得过分、也虚假得过分的厅堂,廊下的阴影浓重得如同墨汁。空气中那股朱砂混合陈旧血液的甜腥气,愈发浓烈了。
等进了房间关钟鹏迅速将鲛绡珠放在他们每个人的鼻子下闻了闻,众人的神智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头昏昏沉沉的,罗哥呢?”林阳最先开口。
“我们怕是中了那个左使的幻境了。”关钟鹏回复道,随即他疑惑地看着王慧侦,其他人无论修为如何都被幻境控制住了,唯独王慧侦还有一丝清醒,莫非他身上也有解毒的东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西门庆问道。
关钟鹏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
左使并没有把关钟鹏等人放在眼里,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些乌合之众,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王家老宅,门槛上的青苔正往下滴水,明明是三伏天,指尖却像按在冰碴上。堂屋正中摆着两具黑木棺材,左边是王家刚暴毙的少爷王砚,右边空着,只铺了层绣着并蒂莲的红绸——那是给新娘苏绣留的位置,三天前,她还在镇上绣坊里捻着丝线,今早却被发现悬在自家梁上,指甲缝里夹着半片王府的银箔。
“吉时快到了。”王夫人端着描金的妆盒进来,脂粉香里裹着股腐气,“给苏绣上个冥妆,别让她到了底下,还委屈着。”
丫鬟颤颤巍巍 打开妆盒,里面的胭脂竟泛着青黑,她蘸了点抹在指尖,瞬间像被针扎似的疼——这胭脂里掺了人血,还带着苏绣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