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里的玫瑰】

沈明远的钢笔还插在橡木办公桌上。

当林夕拔出那支万宝龙钢笔时，陈年墨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泛黄的工程日志摊在桌面，2018年9月15日那页被撕去半张，残存的纸缘像鲨鱼齿痕。沈默的指尖抚过父亲最后的笔迹，那些力透纸背的"绝对安全"字样正在发霉。

"那天台风是突然转向的。"他掀开墙上的防尘布，露出布满抓痕的黑板，"父亲发现共振频率异常时，已经通知施工方暂停浇筑。"

林夕的耳钉刮到黑板边缘。五年前的同款台风正在窗外呼啸，把沈家老宅的梧桐树影拍成鬼手。她看见黑板上用红粉笔圈出的12Hz，被无数个"为什么"层层包裹，像具困在蛛网里的尸体。

地下室的门突然发出呜咽。沈默转动生锈的阀门，尘封的服务器阵列亮起幽蓝的光。林夕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满地滚动的珠子在屏幕上折射出诡异代码——这正是华建集团智慧营造系统的原始架构。

"你父亲开发的？"她踩碎一颗珍珠。

"是我们。"沈默敲击键盘调出加密文件，泛蓝的荧光勾勒出他下颌的棱角，"林振业三年前买断专利时，删除了所有安全协议。"

监控视频开始自动播放。林夕看见十九岁的沈默站在东京湾控制室，白大褂下露出少年单薄的肩胛。暴雨拍打着防弹玻璃，他冲着对讲机嘶吼的画面突然卡顿，紧接着是钢索断裂的慢镜头——父亲的眼镜碎片扎进屏幕的瞬间，沈默按下了销毁键。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真相。"他拉开领口，月牙疤痕下隐约可见注射针孔的排列，"这五年我试过七十六种方式死去，但每次醒来都会收到新的设计图。"

林夕的指甲掐进掌心。她认出那些图纸的折痕方式，和父亲每周日叠报纸的手法如出一辙。落地窗突然炸裂，台风卷着雨箭射入房间，将沈明远未完成的桥梁设计图钉满整面墙。

"小心！"沈默扑倒她时，子弹擦着耳际嵌入服务器。戴鸭舌帽的杀手正在对街天台重组狙击枪，林夕却盯着漫天飞舞的图纸——每张背面都用血写着她的名字缩写。

追击者的脚步声在旋转楼梯炸响。沈默撬开地板暗格，拽出个锈迹斑斑的保险箱。当林夕的虹膜解锁箱体时，沈明远实验室的绝密U盘正躺在母亲送她的珍珠手串旁，两者缠绕的样式与沈默每日绘制的末日建筑图完全一致。

"跑！"沈默将U盘塞进她内衣暗袋，自己冲向反方向的落地窗。他坠落的姿态像极了五年前松手放开父亲遗物的那个雨夜，只是这次林夕看清了他比的口型：

"混凝土里的玫瑰开了。"

警笛声响彻街道时，林夕躲在货运电梯里查看U盘内容。泛着雪花的监控视频里，父亲林振业正将掺了海砂的混凝土样本递给日本承包商，而签字日期正是母亲车祸当天。更令人窒息的是最后一段录音——沈明远遇害前十分钟，通话记录显示他拨通了林宅的座机。

电梯突然停摆。黑暗中有冰冷的金属抵住她后颈，叔叔林振业的声音带着蜂蜜般的黏腻："小夕，你妈妈临终前说建筑是浪漫的事，可浪漫是要流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