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先生，"莫涅契夫跨过瘫软的身体，军靴踏着血泊走向楼梯，"穷鬼确实不会还钱。"靴跟沾着的血在地毯上印出暗红色镰锤图案。
二楼走廊像条昏暗的隧道。莫涅契夫凭着直觉推开第三扇门——罗莎莉亚蜷缩在四柱床的阴影里，手里紧攥着那条棕灰的围巾。
"能走吗？"莫涅契夫单膝跪地，手掌向上摊开。这个姿势让罗莎莉亚看清她掌心的纹路——生命线中间有道突兀的断痕，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截断过。
罗莎莉亚的指尖轻轻碰触那道疤痕。没有犹豫，没有疑问，就像迷路的信鸽终于找到归途。当她冰凉的手指完全落入那个温暖的掌心时，莫涅契夫突然收紧五指，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
壁炉里的火光将莫涅契夫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正单膝跪在波斯地毯上，从药箱取出绷带时，脱下的军外套还挂在门后，潮湿的雪粒在呢料表面融化成深色水痕。
浸湿的棉布紧贴着莫涅契夫小臂，随着动作浮现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那是长期搬运花盆与操作坦克炮台共同塑造的弧度。
罗莎莉亚递过水杯的时机恰到好处。骨瓷杯沿沾着她的唇膏印，像片小小的玫瑰花瓣漂在茶水上。莫涅契夫接过来时，绷带从膝头滚落，她下意识用虎口卡住杯底仰头饮尽，喉部皮肤在炉火映照下泛着蜜色光泽。
没有滑动。
没有男性吞咽时必然出现的喉结起伏。
罗莎莉亚忽然笑起来。她伸手拨开对方额前垂落的黑发，这个动作让莫涅契夫整个人往后仰，手肘撞翻了药箱。碘酒瓶在地毯上滚出深色痕迹，混着她军靴沾来的雪水，像幅抽象画。
"我知道你是红花啊。"罗莎莉亚用指尖碰了碰对方滚烫的耳垂，那里有颗小小的黑痣，"从你打蝴蝶结的方式就发现了。"
罗莎莉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接过空杯子，指尖故意擦过对方手腕内侧——那里有根蓝色的静脉在跳动，比任何自白都真实。
"你知道吗，"罗莎莉亚的指尖点上莫涅契夫的心口，感受着布料下剧烈的心跳，"在舞台上，我能让两千人同时停止呼吸。"她的手指顺着对方紧绷的手臂下滑，划过那些在野战医院留下的疤痕，"但现在，是你在让我忘记怎么呼吸。"
…要怎么回答她…不管了 先上药吧…
莫涅契夫的动作很轻，指尖沾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罗莎莉亚肩胛骨的淤青上。她的指腹带着薄茧，蹭过皮肤时像是砂纸轻轻擦过丝绸，又痒又疼。罗莎莉亚趴在柔软的羽绒被上，床垫陷下去一小块，让她整个人像是陷进云里。
“疼吗？”莫涅契夫低声问，声音压得又低又哑，像是怕惊扰什么。
罗莎莉亚没回答，只是微微侧过头，从凌乱的金发缝隙里看她。莫涅契夫垂着眼，睫毛在煤油灯的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的线条硬朗又干净，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像是在执行什么严肃任务，而不是给一个漂亮女人涂药。
她突然想笑。
于是她真的笑了，肩膀轻轻颤了一下。
莫涅契夫立刻僵住，手指悬在半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
“弄疼你了？”她问，声音里带着点慌乱的歉意，下意识伸手去扶罗莎莉亚的肩膀，“对不起，我——”
然后她就说不出话了。
因为罗莎莉亚突然翻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猛地往下一拉。
莫涅契夫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扑倒，直接陷进了那张该死的、软得离谱的床垫里。她的膝盖磕在床沿，军靴的鞋跟卡在床单褶皱里，手臂下意识撑住，却还是被罗莎莉亚拽得失去平衡，整个人半压在她身上。
“你——”莫涅契夫刚想说话，罗莎莉亚已经仰起脸，直接亲了上来。
她的嘴唇很软，带着一点玫瑰香膏的味道，温热地贴上来，轻轻蹭过莫涅契夫的嘴角。
莫涅契夫的大脑“嗡”地一声，彻底死机。
她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瞳孔紧缩，呼吸停滞，连心跳都像是被掐住了。她甚至没来得及闭眼，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罗莎莉亚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睫毛，她的鼻尖，她微微泛红的耳垂——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亲我了。
她亲我了？？？
莫涅契夫猛地弹起来，像是被烫到一样往后缩，结果一脚踩空，直接从床边翻了下去，重重摔在地板上。
“咚！”
罗莎莉亚趴在床上，看着莫涅契夫狼狈地爬起来，军装皱巴巴的，头发乱得像被炮轰过，整张脸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你——”莫涅契夫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你——这——我——”
罗莎莉亚歪着头，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嗯？”
莫涅契夫深吸一口气，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俄语：
“这不符合纪律！！！”
然后她转身就逃，连药箱都忘了拿，直接翻窗跳了出去，军靴在窗框上磕出“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楼下花盆被撞翻的动静，和一连串慌不择路的脚步声。
罗莎莉亚趴在窗边，看着那个黑发斯拉夫姑娘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进夜色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跑得真快啊……”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一点药膏的苦味，和莫涅契夫身上那股冷冽的、像是雪松混着枪油的气息。
莫涅契夫一路狂奔，军靴踩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她的心跳快得像是刚从前线撤退，肺里烧着火，喉咙干得发疼，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她亲我了。
她亲我了？？？
她猛地刹住脚步，差点撞上巷子尽头的砖墙。雨水顺着她的黑发往下滴，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让她看起来像是只被淋透的大型犬。
她喘着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一点玫瑰香膏的甜腻，和罗莎莉亚呼吸时的温热触感。
莫涅契夫僵住了。
这算什么？
她不是没有被人喜欢过，伊戈尔给她送的“护身符”结结实实的还藏在胸口那儿呢…
可这次不一样。
罗莎莉亚的嘴唇是软的，手指是暖的，眼睛里带着那种……那种她说不清的东西，像是蜜糖里裹着刀锋，让她…想逃跑…
“这不符合纪律……”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雨水顺着她的脖颈滑进军装领口，冷得她一哆嗦。她这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没拿，就这么穿着单薄的衬衫跑了出来，药箱还落在罗莎莉亚的房间里。
糟了。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转身看向巷子深处——教会的外院就在两条街外，可她现在根本不敢回去。
“小叶尼塞…你可是受过正规教育的军人，怎么能被一个资本主义大小姐亲一下就慌了阵脚？”她试图用瓦西里训话的语气给自己打气，可脑子里又浮现出罗莎莉亚那双蓝得惊人的眼睛，和她说“是你在让我忘记怎么呼吸”时的样子。
莫涅契夫的耳根又红了。
她蹲下来，把脸埋进手掌里，闷闷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啊……
那是的叶甫根尼爸爸的外套和伊文洁琳妈妈的围巾
她是不是说过她是一位演员？啊…那应该可以找到她吧…？如果可以知道她在哪里演出的话…
莫涅契夫不懂娱乐圈的规矩——罗莎利亚会不会像文工团的女同志那样巡演？但不管怎么样，她的东西，一定得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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