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楚靠着墙,慢慢喝着水。良久,他才说:“那得看,你不坚持的话,会不会更难受。”
栩诩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如果,”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如果那个人……也在难受呢?因为你在坚持而难受。”
这次韩楚沉默得更久。他走到垫子中央,盘腿坐了下来,示意栩诩也坐。
“栩诩,”他说,“柔道里,最忌讳的是什么?”
“犹豫。”
“对。”韩楚点点头,“但不是让你莽撞。是告诉你,当你抓住对方衣领的时候,你只有一瞬间做决定——进,还是退。进,可能赢,也可能被反摔。退,安全,但机会就没了。”
他看着栩诩:“生活里大部分事也一样。没有百分百稳妥的路。你要想清楚,你能承受的最坏结果是什么,对方又能承受多少。然后……”
他顿了顿。
“然后,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最后是站着,还是被摔在垫子上。”
栩诩握紧了手里的水瓶,塑料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能承受的最坏结果是什么?和安瑞形同陌路?让母亲和安叔失望?还是再也回不到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现在松手,他大概会在往后每一个夜晚,想起安瑞手腕颤抖的温度,然后后悔一辈子。
“我……”他张了张嘴。
“是因为安瑞吗?”韩楚的声音沉静下来。
栩诩猛地抬眼,喉结动了动,最终低低应了一声:“……他回来了。”
“我猜到了。”韩楚移开视线,看向训练馆高窗外被切割成方格的天空,“也只有他能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等了他这么久,人终于回来了,本该是高兴的事。”韩楚的眉头没有松开,“怎么反而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是他……还在因为沐沐的事,还在误会你?”
栩诩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韩楚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不容闪躲的关切,“他对你……变心了?”
栩诩抬起眼,眼眶微微发红,嘴角却扯出一个很淡的弧度。
“他说,”声音哑得厉害,“我们只能做兄弟。”
“既然这样,你还要继续坚持吗?”韩楚问道。
“他有苦衷。”栩诩低声说。
“办法总比困难多。”韩楚拍了拍他的肩,“回去跟他好好谈谈,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听完韩楚的话,栩诩眼底像是燃起了一抹光,逐渐沉淀成一种更坚定的东西。他吸了口气,像是把胸腔里所有的犹豫都吐了出去。
“你说得对。”栩诩站直了身体,看向韩楚,“不管怎么样……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心底那个缠绕的结,似乎被这句话轻轻挑开了。一股难得的轻松感涌了上来,他拍了拍韩楚的胳膊,语气带着释然后的明朗:
“走,我请你吃饭。”
“行啊!”韩楚挑眉,脸上带了些笑意,“那就去校门口那家新开的烧烤店,听说味道不错。”
两人换下训练服,走出训练馆时,天已经擦黑。初夏的晚风带着暖意,吹散了训练后的燥热。路灯渐次亮起,把他们的影子投在石板路上,拉长又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