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在安瑞腰间的手臂,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栩诩向后退了半步,那点距离瞬间变成了无法跨越的沟壑。所有的执念、不甘和那些深夜里反复咀嚼的勇气,都在这一刻碎成无声的齑粉。
他垂下眼,没再说一个字,只是转身离开了厨房。
冰箱依旧低低地运转着。
水池里,未拧紧的水龙头落下一滴水。
嗒。
在空旷的寂静里,砸出一圈再也无法平复的涟漪。
…………
“再来!”
栩诩又一次从垫子上撑起身,今天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被韩楚干净利落地摔倒在地。
“栩诩,算了吧。”韩楚站在原地,语气有些无奈,“你病才刚好,今天就到此为止。”
“再来——!”
栩诩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眼神紧盯着韩楚,那里面烧着一团无法熄灭的火。
韩楚没有立刻动作,他眉头紧锁,仔细打量着栩诩:“你早上说请病假,不来了,结果现在人都走光了,你又一头扎回来找摔……”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真切的不解与担忧,“栩诩,你老实说,今天到底怎么了?”
栩诩胸口剧烈起伏着,汗水沿着额角滑进眼睛,刺得生疼。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却没回答,只是又摆出了准备的架势。
“说话。”韩楚的声音沉了下来,站着没动,“你要是心里憋着火,冲着垫子撒,我陪你练。但你要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那我就不陪你了。”
他上前一步,手按在栩诩肩膀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意味。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韩楚的手掌很烫,隔着薄薄的运动服,那温度几乎要灼伤栩诩的皮肤。
他僵在原地,视线落在垫子边缘一道磨损的裂口上。喉咙里堵着太多东西——安瑞通红的眼眶,“弟弟”两个字在舌尖滚了又滚却咽回去的灼痛。
“没和谁较劲。”他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就是……烦。”
“烦什么?”
烦什么?
烦的是那些和安瑞有关的记忆,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涌上心头,清晰得刺眼;烦的是昨晚发烧时,他掌心贴在我额头的温度,好像到现在还没散;烦“兄弟”这两个字,像一道怎么都跨不过去的坎;更烦那句“只能”——好像一切可能都被这两个字钉死了。
烦自己明明伸出了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烦我自己。”他最终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韩楚沉默了几秒,松开了手。他转身走到墙边,拿起两瓶水,扔了一瓶给栩诩。
“接着练?”他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还是你想……聊聊?”
栩诩接住水,冰凉的塑料瓶身凝结着水珠。他没喝,只是用瓶子抵着发烫的额头。
训练馆空旷安静,只有远处器材区偶尔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日光灯管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发出稳定的嗡鸣。
“韩楚,”栩诩忽然开口,眼睛依然看着地面,“如果你明知道一件事,走下去可能会让很多人都难受,包括你自己……你还会坚持吗?”